弓未冷道:“二哥,大哥確實與我打鬥過,可後來兩人都受了重傷,他捱著重傷離開,我也無可奈何。”
陸島主頭也不回,道:“反正我是不信。”強自克製住心中的憤恨之氣,又道:“我叫陸負簫,已不是你二哥。”
弓未冷心底一沉,道:“負簫負簫?趙氏江山已去,你想興複這個‘肖’,卻未免有些困難了吧?”
陸負簫道:“你聰慧達人,知道我這個名字的來由,很是不錯。你走吧,今日你已與吳清明和懷狂風二位兄弟動過手了,真力損耗,我不想在拳腳之上占了你的便宜。這滄月島雖是我蝸居之地,島嶼卻是眾多,如若你識趣,連夜回到大都去吧;若明日你的大軍未退,咱們便兵戈之上分個勝負。我盼望這一日,已足足等了七年了。”
弓未冷笑道:“你大仁大義,倒是君子之風十足,一丁點兒也沒有改變。”
陸負簫不再理他話語,縱聲道:“幽先生,退兵吧。”話未落,身形一閃,已到山峰之下。
弓未冷心中大懼:“我隻料到他憂心國事,功夫定然落下,沒想到又進境了。”另一麵卻在想:“他是讀書人,書生意氣,迂腐過人,卻不足為慮。”想到這裏,心中大為暢快,回到船上,命令忻都將船退後五裏,尋一處寬闊的島嶼紮寨,按兵不動。
他既然看到了陸島主的真麵目,確信不疑,一麵修書北回大都,上告三王爺鐵穆耳。
幽平等人聽了島主吩咐,又見蒙古人退了大軍,下令大船開撥回島。陸秋煙道:“魚大哥,你陪我去見我爹爹吧。”魚幸心裏“咯噔”一下,心下懼意湧起,半晌才道:“好吧。”
八隻船上的軍隊一一退入島嶼之中。吳清明、懷狂風與幽平卻留在島前,等待島主到來。不一時,陸負簫來到了峰前,說道:“蒙古人此次興師動眾,必定不肯善罷甘休,咱們也到島上去,好好尋思對策為是,千萬不可讓蒙古韃子有機可乘。”眾人盡皆躬身應允。
方才陸負簫與弓未冷說話時聲音壓得極低,又相去甚遠,饒是南五怪武功高深莫測,也難以聽聞二人說的是些什麼。
吳清明眼光四掃,道:“秋煙姑娘這會子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陸負簫一震:“秋煙回來啦?”他方才下島之時,一心隻在蒙古人的船上,其他的卻沒仔細打量,是故沒有察覺。
心思未落,忽聽得身後一人道:“爹爹,我在這裏。”陸負簫聽得分明,正是愛女陸秋煙的聲音。
他順著聲音看去,隻見不遠處兩人並肩走了過來。左邊那人,顏如春花,正是陸秋煙,身邊的是個與陸秋煙年紀相仿,眉目如畫的少年。
陸負簫看她身旁少年一眼,驀地心中一沉,隨即搖頭,心裏道:“不可能,天底下之人何止千千萬萬?容貌相似,那也沒什麼。”心中稍稍定了。
陸秋煙父女兩人久別重逢,自然有一堆說不完的話。陸負簫一直板著一張臉,可一見到陸秋煙,恍若不是一人,眉開眼笑起來。說話間眾人已轉過小島。魚幸極目望去,隻見水島環生,或高或矮,或廣或窄,星羅棋布,數不勝數。再看幾眼,隻覺眼花迷亂,當真是個得天獨厚的好去處,索性不看了。
忽聽得前方傳來潺潺山泉的聲音。魚幸抬頭望去,隻見一股涓涓細流,從不遠處的高峰處流將下來,擊打在山石之上,彙聚成渠,又流入海中。陸秋煙低聲道:“魚大哥,這叫‘落石澗’,過了這裏,才算真正進入滄月島。”
陸負簫這才回頭問道:“秋煙,他是你的朋友?”
陸秋煙道:“是啊,爹爹,對了,真金太子便是死在他手下的,文逸文公子也是他救的。”
陸負簫心頭一震,走上一步,在他肩頭拍了一下,道:“不錯,很好。”霍地收回手掌,說道:“你是大哥的弟子?”
魚幸吃了一驚,問道:“你是二師叔,大宋的左丞相?”這才看見他麵目蒼老,滿頭銀絲,腰間插著一支雪白的玉簫。
陸負簫癡癡發呆,半晌才道:“陸秀夫三字,從大宋滅亡那一日起,已不複存在,八年之時日已過,不提也罷。”說罷長長歎了一口氣,雙目中盡是失望沮喪之神色。
“你叫什麼名字?”陸負簫呆了半晌,忽然問道。
“爹爹,他叫魚幸,魚兒的魚,幸福的幸。”陸秋煙搶著說道。
“魚幸?”陸負簫心裏反複念著這個名字,絞盡腦汁,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