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幸欲要言語,淮陰七秀已踏出艙門,不得不和了一口口水,吞進腹中。周老五等幾個漢人回頭掃了一眼魚幸,滿是鄙夷之神,隨即反身尾隨淮陰七秀的步子出去了。
不一時,耳聽得“砰砰砰”的落水聲響此起彼伏,夾雜著淮陰七秀與周老五,吳海等幾人的歡笑之聲與蒙古人慘叫聲。魚幸雙目一閉,心裏卻是猶如刀割:“淮陰七秀在我眼中,一直是行俠仗義之人,可與蒙古人卻是勢不兩立,這般做法,是對呢,還是不對?難道蒙古人中,每一個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凶徒麼?”
刹那間,後艙之中便隻有魚幸與躺在地上的布脫了。
忽聽得船板上輕微一聲響動,魚幸陡然回過頭來。放目一掃,不知何時,布脫已睜開眼來,盯著自己。魚幸心中一顫,低聲道:“唐兄……”
布脫輕聲道:“魚兄弟,耳目眾多,咱們還是作互不相識的好,你叫我布脫便是。方才你為我搪塞了淮陰七秀,多謝你了。”
魚幸一驚,問道:“適才你便醒過來了?”布脫道:“淮陰七秀功夫雖然厲害,但點穴的功夫,如何能傷到我,我一直清醒,隻是礙於淮陰七秀人多勢眾,不敢張揚。”
魚幸想到齊倩,心中一軟,道:“他們將蒙古人扔入海中之後,定會來追問你弓未冷的下落。淮陰七秀對蒙古人的怨恨極深,我看你還是對他們依順一些為妙,否則你便有苦頭吃了。”
布脫滿臉感激之色,輕聲道:“多謝你了。”兩人對話輕如蠅鳴,淮陰七秀又正忙碌著,都未曾聽見。兩人說了這些話,便不再言語。
約摸過了盞茶功夫,水麵上的聲音越來越疏,又過了一會,聽得餘青高聲道:“百戶大人,我們兄妹幾人能夠弄到這艘大船,全憑了你,你心思不壞,可惜投錯了胎,作了蒙古韃子,今日六爺送你去陰曹地府,下輩子投胎,別再做蒙古人啦。”隨即“噗”的一聲,已被餘青扔進海裏。百戶大人紮合裏“啊”的一聲驚呼衝入雲霄,就此再無聲響。
接著淮陰七秀等人絡繹走回艙中。諸赫林徑直來到布脫身旁,將他提起,伸手在他“靈台穴”與“百會穴”上戳了一指。
布脫身子一抖,睜開眼來。他不知布脫乃是假暈,一見他睜眼,疾言厲色地喝道:“狗韃子,快說,弓未冷在何處?”
布脫瞅他一眼,緘默不言。諸諸赫林“嘿嘿”一笑,道:“狗韃子,今日非得從你的狗嘴裏討出訊息來不可。”
麵上露出陰鷙之一笑,右手中指遽然伸出,按在他背心“大椎穴”上,一股內力送了過去。
布脫身子一顫,隨即隻覺得背心奇癢無比,仿若一隻蟲子噬咬。他堪堪抵擋不住,哼了一聲,道:“我說,我說便是。”
諸赫林滿心瞧不起他,心道:“這狗韃子武功雖好,卻是十足的懦夫。”口裏道:“好,方才我三妹本要殺了你,若不是我們加以阻攔,你早就去了陰世了。你如實說了,方可保住性命。”
布脫連連點頭,道:“是,是,弓……太師父知忻都將軍出軍東征扶桑,修書一封,命我來回沙島截住大軍,將信交給忻都將軍。忻都將軍看了之後,便答允了下來,說道‘攘外必先安內,便依大師之言,往東南先征滄月島’。所以調轉方向,往東南駛去……”
諸赫林停止了在他大椎穴上之按,說道:“原來如此,撿緊要的說吧,弓未冷既然吩咐你回來迎接忻都這狗韃子,卻在哪裏等他?”
布脫道:“太師父說了,他在東海的‘落雁島’上等忻都的大軍。”
“落雁島?”諸赫林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茫茫大海,一座小島如何尋找?”
布脫道:“落雁島的路途,我卻去過。”心中卻是一驚,暗暗禱告:“師父啊師父,若不是你曾帶弟子走南闖北,這落雁島如何識得?”原來柳蒼梧生前曾帶著唐虞川與齊倩南上北下,這落雁島恰巧去過。
諸赫林道:“好,那你便帶著好生待在後艙之中,指引我六弟路途。嘿嘿,你若說的有隻言片語假話,定叫你葬身魚腹!”
布脫唯唯諾諾道:“不敢,不敢。”心裏卻在罵道:“若非你幾個老狗給我服下了軟筋膏之毒藥,我忌憚姓魚的這小子功夫高明,你們又能耐我何?”
此後的六七日,淮陰七秀都輪流盯著布脫。所幸布脫與魚幸言談之後,對淮陰七秀甚是依順,並沒有一句虛言。其實他心裏卻想:“淮陰七秀恨我入骨,他們想找弓未冷送死,我成全他們便是了。最好弓未冷也將姓魚的這小子一並殺了,他一日不除,我寢食不安,若弓未冷殺了他,天下再沒有知道我真是身份的人了。”
這一艘大船上備有幾千人數月的糧食,而時下船上便十來人,倒也衣食無憂。
淮陰七秀都在商議追上弓未冷之後,如何相救秋狐,魚幸心裏卻想:“陸姑娘也在弓未冷的大船上,我須得與淮陰七秀齊心協力,才是弓未冷的敵手。”
大船一路向南,不知不覺間第八日已過去,想來離落雁島也已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