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合裏忙擺手道:“沙盟大勇士切莫動怒,隻因此次東征,第一撥啟程的三萬大軍之中,並無一個漢人身任要職,所以我才這樣說。”
餘青吃驚道:“東征?三萬大軍?”
兩人對話之時,魚幸的雙眼卻集注於大鯤之上。兩人才落到船上,四艘小舢板已經團團將鯤魚圍住。餘青甫然拔出短刀,鯤魚痛得厲害,猛地往前衝去。
兩名士兵大喝一聲,手中巨網迎鯤魚之麵罩去。餘下三艘船上的蒙古兵將小船劃著跟了上去,大網朝鯤魚扔去。
魚幸心中一緊,隻盼如餘青所說一般,這條鯤魚能夠在危急之中幻化為鳥,飛向天空,千萬別落在蒙古人的手中。可這不過是莊子的傳說罷了,如何能成真?
鯤魚無處躲閃,劇烈動了數下,便無力再掙紮了。四張大網如同裹粽子一般,將它緊緊裹住。
魚幸隻覺得心中一痛,聽得眾蒙古士兵發一聲喊,生怕鯤瞎子發起狠來,傷了眾人,紛紛張網前去拉扯。
一時間,二十來張網密密麻麻地灑向大海中,將鯤魚裹得更加牢實了。漁網乃是上好絲麻編製的,當此之境,鯤魚就算沒有受傷,沒有精力疲盡,也無法將漁網擺脫。
紮合裏心懷大暢,哈哈笑道:“不錯!哈哈哈!咱們捉住了鯤魚,乃是此次東征的好兆頭,長生天保佑,定能旗開得勝,滿載而歸。”吩咐道:“停住大船,奏響號角,等將軍的船開過來,送上喜報。”
一名士兵從懷中取出號角,站在船頭,嗚嗚咽咽地吹奏起來。
聲音遠遠灑在海麵。不待他的號角聲落下,遠處忽然想起了號角的聲音,綿延不絕。
紮合裏喜道:“將軍收到了,靜靜等便是了。沙勇士,你二位隻管放心,待會兒見到我家將軍,這捉住鯤瞎子的第一功,還是你二位的。”
不消一頓飯的功夫,十四艘大船接踵而來。劃在前麵的十三艘大船一字排開,左邊六艘,右邊七艘,讓了開去。緊跟著最後一艘大船白帆高漲,撥開浪花駛將過來。
魚幸定睛一看,卻是吃了一驚。這艘大船長及數十丈,比之弓未冷的那一艘船,堪堪大了一倍。
這時候已到了五更天,天邊露出魚肚白來。
大船之上士兵林立,手中握著雪亮的兵刃,弓箭各安在腰間,神情肅然,看來不下一千人。餘青與魚幸相顧駭然,互遞了一個眼色。
一人身著錦袍,站在船頭,朗聲問道:“怎麼停止前行了?平白無端吹奏號角作甚?”語聲高冷,仿若十月的凍雨。
紮合裏躬身道:“兀良大人,我先行的百人隊遇到了鯤瞎子了!”
魚幸見這人身形高大,神色威嚴,腰懸長刀箭袋,又見他約摸四十來歲,心裏暗自思忖:“兀良大人?難道這蒙古人口裏說的將軍,便是他麼?”
那“兀良大人”聽聞“鯤瞎子”三字,略微吃驚,道:“哦?鯤瞎子在哪裏?那快命你的百人隊去捉啊,站在這裏幹什麼?”
紮合裏以手撫胸,恭恭敬敬地道:“托大人與將軍的福,鯤瞎子已然抓住了。”說著指了指餘青和魚幸一下,道:“這鯤瞎子能夠捉住,全賴沙氏兄弟之驍勇。”
魚幸暗道:“原來這人不是將軍,卻是有著好大的氣派!”
“兀良大人”抬了抬眼皮,疑惑道:“沙氏兄弟?很好,不錯。捉住一條鯤瞎子,也沒什麼稀奇的,繼續前行,否則誤了行程,你這顆腦袋便要搬家了。”說著掃了一眼餘青兩人,滿眼鄙夷。
紮合裏躬身道:“是,是……”眼看兀良大人正要轉入艙中,忙道:“兀良大人且留步,我還有事稟告。”
兀良大人回過頭來,問道:“什麼事,快說吧。”紮合裏道:“沙勇士兄弟二人雖是漢人,但精於水性,今日相見之時,兩位英雄便騎在鯤瞎子的身上,累得鯤瞎子毫無力氣,我們才不費手腳就捉住了。”
“哦?”兀良大人聽到“精於水性”四個字,兩眼大放異彩,這一番便上下仔細打量著兩人。
紮合裏賠笑道:“正是。咱們大蒙古勇士在陸地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可一到海上,便暈船得厲害。依末將之見,不如讓他們二位留下來……”
兀良大人老臉擠出春風般的笑容,道:“好,叫他們兩人上船來。你也上來吧!待我去稟告忻都將軍,看將軍如何示下。”
紮合裏大喜,說道:“有勞大人了。兩位勇士隨我來。”拽開步子,當先跨上兀良大人站的那一艘船。
餘青魚幸兩人一齊動容,緊跟著走了上去,心中都在想:“忻都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