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故人恨(五)(2 / 2)

弓未冷道:“我相信你。那你這十幾年都去哪兒了?”風尋憂道:“行走江湖,四海都是家,大江南北,都走遍了。”弓未冷道:“那你跋山涉水,也頗為艱辛了。”頓了一頓,欲言又止,似乎不敢問,卻又忍不住問道:“你……你當時抱著的那個小女孩呢,她長大了麼?”

風尋憂聽他一說,目光陡然變得柔和,說道:“多謝你掛懷了,她……她已經長大了。”弓未冷又問道:“她是不是長得很可愛,像你一樣?”

風尋憂道:“嗯,不過她有一半像……像二哥……”弓未冷雙目涔著淚花,片刻才喃喃道:“哦,她長得像二哥,那也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風尋憂喚道:“三哥,當年多虧你了,否則今日便沒有秋煙這孩子了。”弓未冷道:“唔,她叫秋煙,這名字甚是好聽。”忽然發笑:“哈哈,你謝我什麼?”風尋憂道:“在雁蕩山之時,若不是你出手相助,秋煙已死於繈褓之中了。”

弓未冷聽她提到雁蕩山,驀然雙眼如鉤,往事一幕幕浮上心來,自言自語道:“當日在雁蕩山……當日在雁蕩山……是啊,你叫我在山上等你,我就在山上等你了。

我在山前搭了一座茅棚,茅棚搭好了,你卻沒來,我在屋子前前後後都種了花,春天百花盛開,馥鬱芬芳,香氣四溢,讓人陶醉得緊;

夏天的時候,螢火蟲飛來飛去,好看得很哪;秋天大雁從北邊飛來,飛過金黃的樹林,嘎嘎地往南邊去了;

冬天雖然不曾下雪,可北風呼呼刮來,那也讓人心寒得很。那一年中的幾百個日子中,我閑暇之時,便搬張凳子坐在茅屋前,希冀你的影子會映入眼簾。可每一日,日出而盼,日落失望而歸,有時候一連好幾天連飯都忘記吃了。

你和我分別日子越來越長,可心中你的樣子卻越來越清晰。我記得那一天我正坐在花叢中怔怔地發呆,你卻來了。你不僅來了,還帶了個尚未睜眼的小嬰孩來……”說到這裏,一張老臉之上悄然滑落下兩行清淚,他卻任由眼淚落在衣襟之上,並未伸手去揩拭。

風尋憂道:“三哥,是我對不住你,這裏向你道歉了。”弓未冷並未回過神來,又道:“不是的。不是你對我不起,怨隻怨我當時年少癡傻,又怎麼能夠怨到你頭上?我隻是心有不甘,為什麼我對你的話服服帖帖,你卻……卻背了我?我當時要是跟著你去找二哥,那就不會又今日之局麵了。”

風尋憂問道:“怎麼?”弓未冷道:“你從雁蕩山下去之後,見到了四弟是不是?”

風尋憂道:“是,當時四哥也不相信我……我有了二哥的孩子,所以從……從青州快馬趕了過來,想要問清楚其中緣由,他在山下遇到我,見我半邊臉紅腫了一大塊,懷中又抱了個孩子,他天生聰明,已猜了個大概,當下便問我,你……你為什麼出手打我?”

弓未冷愧道:“當時我見你抱了二哥的孩子,確實心急,魯莽打了你一巴掌,是我不好,你不怨我吧?”

風尋憂道:“當年是怪我做錯了事,怎麼怨你?”弓未冷道:“這十幾年來,我一直耿耿於懷,你不怪我,那是最好啦。”

說到這裏,劍眉黯然下垂,又續道:“當時二弟便急匆匆跑到山上來找我理辯……”

搖了搖頭:“唉,當時也是年少氣盛,三言兩語不和,就動起手來了。現在想想,若不是我和四弟生性魯莽,忘了你尚在月內之期,你也不會身處險境。”

風尋憂道:“對方我自己挑下的梁子,與你和四個並無幹係。再說了,當時你身負重傷,還不是奮力將五人都誅殺了麼?”

弓未冷問道:“你自己挑下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幾人應當是大師哥的對頭吧?”風尋憂並不說話,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但顯然已是默認了。

怔了片刻,她才說道:“三哥,你對我仁至義盡,我卻欺騙了你,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弓未冷道:“你沒錯。”

風尋憂道:“錯便是錯了,你嘴上不說,心裏肯定在罵我。”弓未冷道:“我怎會罵你?師妹,咱們相識四十幾年,我除了打過你一巴掌之外,何曾罵過你一句,動過你一個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