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片刻功夫,那女子已奔上山坳。魚幸心裏一空,身子涼了一截,足下猛地較勁,陡如離弦之箭,落下之時,已在山坳之中,可卻又不見了那女子蹤影。
冷月無聲,樹影婆娑,天地間一片死寂,除了清風徐來,竟沒了別的聲音。魚幸驀如醍醐灌頂:“我和這女子素不相識,她引我過來幹麼?”冷靜了一會,便想返回客棧。
哪知他才引腳退了一步,左肩便給人悄無聲息地拍了一下。魚幸猛然回頭,月光之下,隻影也無,忽聽身後一個聲音響起:“都到了這裏啦……男子漢大丈夫豈……豈能萌生退意……半途而罷?”這聲音空洞輕靈,是個女子的聲音,隻是她話說得斷斷續續的,頗有上氣不接下氣之感。一句話說完,已換了八個方位。
魚幸左顧右盼,徒聞聲音,又哪裏見到人?心道:“她適才拍的要是我腦袋百會穴,那我就必死無疑了!這人對我顯然並無惡意。”但於自己一身功夫無從施展,仍不由得一怵。他隨就鎮定,朗聲問道:“你是誰?藏頭縮尾的幹什麼?”那女子陰森森地答道:“我是鬼!”魚幸壯著膽子道:“清風明月,朗朗乾坤,哪裏來的什麼鬼?再說了,那會有鬼說自己是鬼的?你若不說你是誰,我就要走啦。”說著抬步便往後退。
那女子的聲音“哼”了一聲,道:“果然和他一模一樣!哼。”魚幸這次聽得清晰,突覺這聲音略為耳熟,卻又想不起來。他滿臉狐疑,問道:“什麼一模一樣?”那女子沉吟不答。
魚幸既看不見她麵容樣子,便說道:“你若不現身,我這就走了。”那女子聲音從半空響起:“你不想知道我說的你和誰一模一樣了麼?”魚幸道:“你不肯說,我也無可奈何。”那女子道:“果然是……”她話還沒說完,魚幸忽然叫道:“原來你在這裏!”和身往前撲去。可直待他雙足著地,也不過見一個黑影。原來他聽音辨位,冀以一撲而中,卻哪裏撲到半個人?
那女子又道:“好小子,我問你一件事,你須實話告訴我!”語音之中,自有一股威嚴。魚幸心想這人藏頭縮尾的,多半不是好人,說道:“那要看是什麼事了。”那女子道:“我問你,日間和你一起的那個陸姑娘呢?”魚幸萬沒料到她問的是陸秋煙的下落,反問道:“你問她幹什麼?”那女子道:“你隻需如實回答我便是了,問這麼多幹麼?”
魚幸道:“你既然問陸姑娘的下落,這麼說,你是滄月島上的人了?”那女子略微訝異,頓了一頓,才道:“什麼滄月島,我不認得。”魚幸微笑道:“陸姑娘麼?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那女子道:“你不知道?前幾……今天你二人不還在一塊麼?”話音之中,略顯焦急。魚幸道:“我與陸姑娘也是萍水相逢,她要去哪裏,我怎地管的著?她又不是……”他本想開個玩笑,卻覺輕浮不妥,慌忙住口。
那女的問道:“這麼說,陸姑娘的行蹤,你是不肯說與我聽了?”魚幸正色道:“我不知道,如何說給你聽?我信口胡謅,你當也信麼?”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好油腔滑調的臭小子!”魚幸隻覺好笑至極,並不睬她,轉頭便走。忽然身後風聲大緊,魚幸慌忙雙掌後叉,護住身後要害,但終究是遲了一步,隻覺得後心一麻,全身登時酸軟,沒有了絲毫的力氣,頭重腳輕,已給人倒立著提了起來。
魚幸看不清她麵容,隻得叫道:“喂,喂,你幹麼?”那女子道:“臭小子,你現在命懸我手,我隻需輕輕在你背心這麼一拍,便可送了你的小命,你說是不說?”
魚幸神態自若,說道:“嘿嘿,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受他人脅迫。你便算是取了我性命,我也不會吐露有關陸姑娘的半點消息。”他說完這話,心裏怦怦直跳,生怕那女子一悱然之下,果真一拍結果了他性命,那就糟糕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