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歎了口氣,又說:“老天無眼,不佑好人,二弟心係廟堂之事,拋妻棄子,隻為顧得主子安危,臨死也不忘家國榮辱。你說叫我去問二弟,你不也是知道他已經亡故了嗎?”
既然如此,那麼此一句“癡是陸經綸”說的定然是陸秀夫無疑了……那麼師父口中的“公孫四弟”肯定是“寧逢公孫虞”中的公孫虞了……
一時之間,心中猶如千百條蠶絲繞來繞去,剪之不斷,理之還亂。
他正沉思間,但聽“授劍長老”黃修淵道:“正如莫師哥說的這般。可後來不知怎地,咱們老幫主師兄弟四人,竟然禍起蕭牆,互相為仇。咱們南老幫主自然是不願意看到這個結局,由是遠走西川,入了本幫,深得上一代曲幫主的信任,曲幫主仙逝之後,便接替了幫主的位置;
公孫虞與弓未冷怨恨加深,終於雙方約定在秦淮河一戰。此戰也是後來才從一個艄公口中漸漸傳開來的。弓未冷不知何去何從,而公孫虞此後也杳無音訊,生死難卜;
陸秀夫陸前輩本來是位心係廟堂,文武雙全之人,眼見兄弟幾人內訌,明槍暗箭不斷,已厭倦了江湖瑣事,由是避而遠之,入朝為官,終於當上了大宋朝的左丞相。但天不佑人,崖山兵敗,陸丞相背負著小皇帝投海而死,這是眾所周知的。”
他頓了一頓,又道:“元兵圍堵崖山時,正值幫內多事之秋,但南老幫主聽了這個消息之後,並不理會,急匆匆從劍閣趕往崖山去,攔也攔不住。此後南老幫主便沒回來過。咱們多次派人去打聽,都沒有得到蛛絲馬跡,他老人家的身影,便如同蒸汽,憑空消失在乾坤之間。屈指一算,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
他每說一段,便歎一口氣,直待他說畢,厲無咎才道:“南老幫主與陸秀夫,弓未冷,公孫虞有同門之誼,故人之情,他四人互有冤仇,以及陸秀夫前輩投海而死種種,我都曾聽上一代人提及過。但他們其中的瓜葛,我卻無從得知了。”莫沉說道:“江湖傳聞,怕是言不盡實。”
淩蘇雪道:“那一日天上下著大雪,在許家集玉蝶樓中,我親自看見了弓未冷,如今他在蒙古為官,身居高位,乃是當今太子真金的授業師父!蒙古人都尊稱他為楞特大師!”
話音未落,登時響起了五六個不約而同的聲音:“此話當真?”淩蘇雪道:“我怎敢誆騙眾位叔叔伯伯、諸位師兄師弟?隻可惜當時不知他乃是殺害爹爹的凶手,否則我拚了性命,也要殺了那惡賊子!”
江湖之人,最不齒於這等背祖忘宗的行徑,九玄門門徒此刻再也忍不住,許多人已西南口音詈罵:“龜兒子的個姥姥,入他個仙人板板!”“狗入的鳥貨賊狗!”淩蘇雪卻不以為意,她並非漢人,生性豪爽,聽在耳中,卻也沒什麼礙事。
呂天衝待聲音平息,方才問道:“九姑娘說的可是弓未冷那老惡賊與‘淮陰七秀’約定玉蝶樓中那一天?”淩蘇雪道:“正是,說來慚愧,當時我並不識得淮陰七位前輩。”呂天衝又問道:“那麼我南幫主在樓中出現,可有此事?”
淩蘇雪道:“我並不識得南老幫主。當時弓未冷那老賊施了陰毒手段,我與諸大俠等人都中了他‘純陰真氣’,他正待殺人滅口時,樓中來了一老一少,弓未冷叫老的那一人師哥,他卻不答允,隻是說:你別叫我,我不認得你,也不是你師哥。”
呂天衝,顧玄遺與黃修淵一同問道:“後來便怎地了?”淩蘇雪道:“後來他二人有過一番打鬥……後來……後來我體內真氣抑製不住,便昏了過去了。”魚幸奇道:“咦,淩九姑娘怎麼言不盡實?當時我明明依照師父所授的法子克製住了她體內的純陰真氣,隻是師父怕她聽了些甚消息,叫我點了她的‘聽宮穴’,她卻怎麼說是昏了過去?”
呂顧黃三人又一齊問道:“那麼那老的一人怎生模樣,九姑娘可曾看得仔細了?”淩蘇雪道:“那老先生發如雪,眉如霜,年逾花甲,身長八尺有餘,雙目炯炯有神,乃是一雙丹鳳眼,須長三寸左右……”魚幸心裏一動:“她說的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