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聽及這裏,身子一顫。歸厲行道:“當日送毒酒與書信給柳蒼梧,全是家師一手策派,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鐵穆耳道:“好,隻是不知道楞特大師的傷勢怎樣了?”韓雲陡然聽到這裏,伸過中指,輕輕地在魚幸背上劃了“弓未冷”三字。魚幸聰慧達人,已明白他的意思,這“楞特”與弓未冷乃是同一人,掌心不自禁捏了一把汗水。
分神之間, 阿合撒道:“多謝小王爺關懷家師傷勢,家師中了南……南川尋的‘歸心劍氣’,傷得厲害,我因抽不開身,便叫小徒白驊與布脫二人護送家師北上去大都,找一個安全之所療傷。”
魚幸心裏又驚又急:吃驚的是這個歸厲行和阿合撒是弓未冷的嫡傳弟子,而弓未冷又受了師父的劍氣之傷;急的是不知道師父身在何方。但卻敢肯定兩人有莫大的關聯。心中反複推敲:“北上,北上……”一時之間,心內忐忑,卻更加小心翼翼了。
鐵穆耳道:“那便好。”再不往下追問。
便在此時,隻聽得帳外一名親兵稟報道:“稟告三王爺,那個滿臉青色的矮子還沒有蹤跡。”
鐵穆耳大聲道:“加緊防衛,一經發現,格殺勿論。”那名親兵應了一聲去了。
兩人心念一動:“還沒發現,那便好了。”
隻聽得帳中來回腳步踏踏,想是有人在踱步思索什麼問題。阿合撒慰道:“三王爺不用心焦,這人既在軍中,也不怕插了翅膀飛上天去了。”
接下來眾人便說了一會兒話。都是些軍機之事。魚幸無心聆聽,心道:“他說找郝先生來給淩九姑娘之病,怎麼此刻又絕口不提淩九姑娘的下落?”
再過一會,月已西沉,鐵穆耳下令遣退了帳中之人。所幸的是那些人來來往往,都沒發現帳頂上伏著兩人。頃刻之間,帳中已不聞聲音。
韓雲伸嘴在魚幸耳邊道:“魚小兄弟,我下去詢問陶左謙大俠等人的下落。”魚幸伸手按在他肩膀,心想他既不知陶左謙等已死,此刻也無法給他解釋清楚,隻得搖了搖頭。
韓雲心中忐忑,正欲起身,忽聽得帳中鐵穆耳又道:“道長,那郝先生的下落,你查到了麼?”
另外一個人答道:“三公……王爺,那郝先生絕非尋常庸醫,也不是本地人,似是江湖中人,仿若大有來頭。”韓雲與魚幸大驚,這聲音好不熟悉,未料到南鬆子道長還在中軍大營之內。
鐵穆耳道:“你多派些勇士出去打探,父皇怪病,宮中禦醫也束手無策,恐怕這郝先生,當真能治病呢。漢人常說,高手在民間,多半也有道理。”
南鬆子應道:“便依三王爺的。隻是那姑娘……”魚幸遽然聽到“那姑娘”三字,豎耳細聆。
鐵穆耳道:“那姑娘之事,千萬別聲張出去,也不可讓阿合撒等人知曉。你回頭再吩咐喀顏巴穆等人,叫他們守口如瓶。”南鬆子道:“是。三王爺,難道你當真……”
鐵穆耳歎了口氣,道:“她是滄月島上的人,乃是我蒙古人的寇敵,她雖生的聰慧漂亮,終究是不可能的。隻是在我蒙古族人之中,我著實沒見到過如此美麗的姑娘。再說了她又受了巴穆大師的兩掌,生命垂危,此刻不可有非分之想。男兒國事為重,家事為輕。”說到這裏,又歎了一口氣。
南鬆子道:“王爺深明大義,是我蒙古人中難得的睿智之主。滄月島上反賊氣焰囂張,可皇上數年來四方打探,都不知道從哪裏入島,要去滄月島剿殺反賊,還得從她身上下手。俟得剿滅了反賊,那時候三王爺你首居奇功,定是,嘿嘿,嘿嘿……”
魚幸暗暗奇怪:“原來淩九姑娘的傷,乃是那番僧巴穆所發的,怪不得在惡風崗上,郝先生說‘鐵砂掌掌傷,並非難治得很’之類。糟了,聽他口氣,似乎對淩九姑娘心存愛慕之意?但是淩九姑娘明明是九玄門之人,為何說是滄月島上的人?”
轉念一想,心下已明了:“淩九姑娘冰雪聰明,古靈精怪,這鐵穆耳既然對滄月島如此懼怕,她便胡謅自己是滄月島上的人,殺殺他們的威風。但是我怎麼從沒聽過滄月島?”
便在此刻,忽聽帳東“啪啪啪”三聲脆響,大營中人聽得清楚明白,人聲嘩然,元軍軍製甚嚴,每個士卒夜間也是衣不解帶,聽得聲音,已有多半之人當先奔了過去。
帳中刷地一聲響動,顯然是有人抽出腰刀。鐵穆耳問道:“怎麼了?出去看看!”在總兵三王爺大帳巡邏的士卒也聽了聲音,握著明晃晃的刀槍往東邊營帳靠去。
韓雲低聲道:“小兄弟,我去看看。”話音甫落,魚幸已覺得身邊一空,一回頭時,韓雲已躍下帳去,身形消失在一座帳篷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