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遽然聽他說“我師父是無劍幫的老幫主”這幾個字,大吃一驚,瞠目結舌片刻,一拉韁繩,停下奔騰,上下打量他,滿臉詫異,似乎頗為不信,顫顫地道:“你說什麼?你師父……你師父是‘俠義一劍’南川尋南老前輩?”
看他說話的神色一本正經,決計不是吹噓,心中想:“他老人家乃是江湖前輩,怎會不動聲色地收了一個小輩?”
魚幸滿口道:“是啊,韓大俠,我師父確是姓南,名諱上川下尋,但是他老人家從未給我提及他有一個‘俠義一劍’的稱號,也從沒說他有什麼師弟。對了,韓大俠,你見識高遠,你且說說,我師父當真是無劍幫的老幫主麼?”
韓雲伸手在馬臀上拍了一下,稱讚道:“想不到小兄弟年紀輕輕,竟得到了南老前輩的青睞。南老前輩之前是無劍幫的幫主,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是他嫡傳弟子,那麼我先前說你是無劍幫的弟子,也算沒錯。隻是數年之前,他老人家已絕跡江湖,江湖上他的下落至今杳無音訊,卻怎麼又重出江湖呢?”
魚幸撓撓頭道:“這個我卻不知道了,自我憶事以來,師父一直與我在滄州鬆隱林中居住,前些日子,他說有個極為厲害的人物費盡了千方百計要逼他出來,他是不想出來的。但是他老人家若不出麵製止,必將引起江湖中腥風血雨,於是便夤夜帶我去許家集中的玉蝶樓,說要免了這場禍劫。可是我心中實在納悶,不知什麼是禍劫。”
韓雲喃喃道:“若你師父當真是南老前輩,那麼小兄弟你也當是昆山片玉,少年英傑了。”
魚幸俊臉一紅,說道:“叫韓大俠取笑了,小弟從未涉足江湖,哪是什麼少年英傑?”韓雲見他謙虛推辭,越想他果大不同於平庸之人,便岔口道:“那麼弓未冷那……那老賊叫他師哥,也是沒錯的。是了,是了!”
他連說了兩個“是了”,並不往下延續,轉口道:“小兄弟,恕我心直口快,你騎術稀鬆平常得緊,你不妨扯住馬鬃吧,如此要舒服一些。”
魚幸依言匍著,撕扯住馬鬃毛,這下果然舒爽了許多,但姿態未免有些不雅。
他卻難顧這些細節,心中甚是著急,問道:“韓大俠,什麼是了?”韓雲道:“在梧桐嶺之上時,‘雲橫秦嶺’柳蒼梧柳大俠便說,弓未冷在大都揚言要踏平中原武林,原來那老賊弓未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
頓了一頓,又道:“你師父隱居在鬆隱林中,他定然是探得消息了,然後又將此消息傳到你師父南老前輩的耳中,南老前輩信以為真,故而出麵,說是要免除這場禍劫。”
魚幸聽到這裏,已然明了了多半,“啊”的叫了一聲,險些又摔下馬來。
韓雲續道:“而他傳這個消息,是為了與你逼你師父出來與他見麵。”魚幸恍然大悟,說道:“怪不得那天夜晚在玉蝶樓中時,那老賊對我師父說他們師兄弟幾年不見了,他是費勁周折,千方百計才見到我師父的。”
韓雲一拍腦袋,說道:“這便是了,隻是我卻弄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定非得逼你師父出來?難道隻是為了敘敘故人之情麼?”
魚幸道:“定然不是的。那日在玉蝶樓中,弓未冷那老賊一直追問我師父,當日在漢水舟中的那小孩兒,去哪裏了?”
韓雲問道:“漢水舟中的小孩兒?什麼小孩兒?”魚幸道:“我也糊裏糊塗,不明所以,可是弓未冷那老賊一口咬定,說那小孩兒,是小皇帝趙昺……”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壓的低了。
韓雲連連擺手,道:“江湖也曾傳聞,說南老前輩救了小皇帝,不過道聽途說,多是虛言。崖山兵敗,左丞相陸秀夫躬自背著小皇帝投海而亡,天下誰人不知?再說了,陸秀夫與小皇帝投海之後,伯顏那老雜毛派了三萬兵馬,將崖山和瓶山圍得水泄不通,小皇帝怎麼又會跑到漢水去?”
魚幸道:“照啊,可是弓老賊說,伯顏元帥的水軍下崖門去搜,沒有發現小皇帝的屍身,就以為是給我師父帶走了。我師父矢口否認,說當日漢水舟中的小孩兒,並不是小皇帝,再我師父說了,當日舟中的那小孩,全身中了二十八箭,傷及五髒六腑,經脈全然毀了,就算華佗再世,醫聖複生,也救不活了。”
韓雲一邊策馬,一邊低頭沉思。
魚幸忽然想到什麼,又道:“當時那弓老賊看了我一眼,又道,莫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