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道:“正是,魚公子奔跑得累了,且喝口熱茶,再吃飯吧。”說著將門前的茶壺遞了過來。魚幸一呆:“他先前是街頭賣唱要飯的,這時卻出手恁地闊綽,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哪。”
撫琴老者見他低頭沉思,嘿嘿笑道:“看不出那惡漢子五大三粗,莽撞無禮的,荷包裏卻有不少錢財。不義之財送上門來,不好推卻,哈哈,哈哈,隻能用來請公子喝酒吃飯了。”
原來那惡漢和他交手的那一刹那,他順手牽羊,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他腰間將他的錢袋取了過來。
魚幸一凜:“好家夥,怎地我都沒發覺?”轉念又是一驚:“如若淩九姑娘當真落在他手中,這便如何是好?”斟了一杯熱茶,仰天一飲而盡,叫道:“好茶!”
那撫琴老者道:“爽快,魚公子與老夫初次謀麵,卻不怕老夫在茶中做手腳麼?”
魚幸心底一沉:“他怎這般說法?”心裏疑惑更甚,卻不表露,道:“男子漢大丈夫光明磊落,如何做那下作的勾當!”
撫琴老者一拍桌子,說道:“好小子,恁地痛快。你奔得疲了吧?且吃一碗飯。”
他說完這句話,就自行盛了一碗,低頭吃飯。原來魚幸未到,他也沒動筷子。
魚幸經他一說,真覺有些餓了,當下端碗盛飯便吃。連吃了三大碗白米飯,腹中有了飽意,放下碗筷。
那撫琴老先生吩咐店伴道:“掌櫃的,上酒來!”
店伴賣他出手闊綽,對他是畢恭畢敬,忙跑過來唱了個諾,歡歡喜喜地轉身入了堂內,不消片刻,端了兩大壇酒,一疊大碗出來,一一放在桌上。
那撫琴老者自行斟了兩大碗,一碗推在魚幸身前,舉碗在手,道:“老夫敬公子俠義,先幹它一杯。”仰脖子喝幹。
魚幸心想若是不飲,豈不是墮了威風,舉起大碗,一口喝了個底朝天,將碗嘭地放在桌上。那老者也不說話,連斟四杯,兩碗分與魚幸。
魚幸尋思道:“他無緣無故請我喝酒,不知用意何為?”他生平極少飲酒,再與他喝了兩碗,微有不勝之態,終究忍耐不住,開口問道:“我想問一問老先生,如何得知我找尋的是一位姑娘?”
撫琴老者道:“你與我飲了五杯,方才開口詢問,也不算失了禮數。”
伸手從懷中一掏,摸出兩枚外圓內方的銅錢,放在桌子之上,望了魚幸一眼,說道:“魚公子,你我來打一個賭如何?”
魚幸略微遲疑,問道:“打什麼賭?怎生個賭法?”撫琴老者道:“我將這兩枚銅錢擲出去,落在桌上,你猜是同麵朝上,還是異麵朝上?”
魚幸問道:“賭這個做什麼?我若贏了,便又如何?”撫琴老者道:“你若贏了,我便帶你去找那個小女娃娃。”
魚幸暗自驚心:“聽他這般說,淩九姑娘果然在他的手中。”
隻聽那老者問他道:“你賭還是不賭?”魚幸情知與他作賭,便有了一半的機會,反正左右也找不到淩蘇雪,便滿口答允:“賭,如何不賭?”
那老者笑嘻嘻地道:“公子請猜猜,我擲啦。”魚幸不假思索,決絕道:“我猜是兩個同麵朝上!”
撫琴老者將手中的兩個銅錢對嘴吹了一口氣,忽兒一下擲出,隻看兩枚銅錢在桌子上滴溜溜旋轉,半晌不停。
兩枚銅錢越轉越緩,忽兒“咣當”,“咣當”兩聲,一前一後,一同跌八仙桌之上。
那撫琴老者望了一眼,輕噫一聲:“呀,分別是是坎卦和兌卦,出門遇雨,不賭自輸,恰好公子姓魚,魚即水也,公子贏啦。”
魚幸放眼望去,果見兩枚銅錢安然臥在桌子之上,鹹是同麵朝上。
魚幸看了他一眼,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那老者接口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兩人相對哈哈大笑。魚幸心道:“這老頭可真邪門,若不是他與弓未冷同為一夥,倒是可以好好和他喝上幾盅。”
隻因他心中所想,淩蘇雪方從西南前來,那麼與淩蘇雪為難的,自然隻有弓未冷等人了。
那撫琴老者將兩枚銅錢揣在懷中,仰頭看看了天,自言自語道:“申時了,咱們走吧,帶你去見那女娃娃。”
喚店小二過來結算了錢,將金銀古琴係在背上,當先跨出酒肆。之前這老者趁魚幸不意之際,出手拿他的穴道,認穴之準,實為罕見,料想絕非小角色。
魚幸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