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長恨綿綿(四)(2 / 2)

魚幸心中一定,已知道這是萬普聲東擊西之策,唐虞川忽神之間,竟然中計。

他卻不顧二人恩怨,隻覺得淩蘇雪身子越來越顫抖,在她手掌上一捏,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輕道:“淩九姑娘,這兩個惡賊良心恁壞,且讓他二人自相殘殺,咱們再下手也不遲。”

唐虞川本已握住石塊在手中,哪知給萬普聲東擊西一分神,讓他先反客為主,占了優勢,當下閃躲已是不及,身子一震,腳上銀針褪出,彈向萬普麵頰。

隨即就地一滾,手中石塊砸向萬普膝蓋。

原來萬普將這個秘密說講出來,就是要吸引唐虞川的注意力。

他見唐虞川全神貫注,心中邪念陡生,想道:“他身上一定包了解藥,我先殺了他,再取不遲,尚可拿到那東西。”

言念及此,引得唐虞川分散注意之刹,覷準時機,俄然狠下殺手。

大雨綿綿,斜風無休。

驀然聽得齊倩大叫一聲:“師哥,當心!”

緊接著隻聽“啊”、“啊”兩聲驚呼,魚淩二人張目往外看去,隻見唐虞川後背破了一個長長的口子,而萬普麵容慘白,道:“這是……這是一招……一招’移樽就教‘!”

聽他語音顫抖,渾不似方才霸氣凜然。

魚幸暗暗驚心:“他對這什麼移樽就教的功夫很是忌憚,難道僅僅這一招,已使他受傷了麼?”

唐虞川給他短刀貼著後背脊骨劃過,虧得閃躲迅捷,否則早已見閻王老兒去了,這時見他頗為忌憚,臉上甚是得意,說道:“不錯,嘿嘿,萬師哥,另外幾招我也瞧了幾眼,要不要小弟演示給你瞧瞧?”

萬普退了一步,連連擺手,臉上畏伈之色大增,道:“姓唐的……哦,不,布脫師弟……不要……”唐虞川見他身子發抖,心中一鬆,洋洋得意。

魚幸心下一顫抖,暗道:“這小子要糟糕!”

果不其然,唐虞川正自得意之間,冷不防萬普短刀複又遞出,去勢如風,白光閃過,直插他心窩。

唐虞川身子一左,將頭一仰,沉肩撞向萬普胸口。驀地裏覺得胸口劇疼,低頭一看,險些嚇得魂兒丟了大半,天光之下,右胸處赫然插了三枚銀針!

卻是萬普待得隔他距離近了,袖口一伸,驀然發難,袖中銀針一一釘在他胸口上。萬普一擊得手,回刀反掣。唐虞川隻覺胸口處隱隱麻痹,欲要提氣,再也不成。

齊倩聽得萬普說出了他口中的“秘密”,知道師父之死與弓未冷大有勾連,已知冤枉了唐虞川,致使陶左謙喪命,她心中一顫,無數個念頭正如空中閃電一一閃過,萬普這一刀下去,唐虞川哪裏還有命活?

師哥若是死了,誰來報師父屈死之仇,陶伯伯枉死之恨?誰去大都救文逸文公子脫險?誰來繼承師父遺誌,趕擊韃子,恢複漢人山河?……

師哥若是就此死了,留著自己孤身一人,形單影隻在天地間,那這輩子還有什麼意義?

一時之間,那日在梧桐嶺下唐虞川對她說的溫言婉語曆曆在腦子中呈現,清晰無比。她心念如風,卻比外麵的疾風驟雨快了不知是數百倍,還是數千倍。

萬普心中,對唐虞川一半是忌憚,一半是惡念,這一刀更是用盡了平生之力。

唐虞川胸口中針,上半身登時僵硬,動彈不得。兩耳聽得外麵風聲怒號,雨聲潺潺,卻也無計可施,嚇得六神無主,心裏道:

“到頭來,我姓唐的就要這般死去,師父大仇未報,師妹在險境之中,我也要背負一個犯上作亂之名!”

眼見萬普短刀距自己越來越近,奮力怒喝一聲,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縱身躍起,高達五尺。

就在此刻,齊倩驀然睜眼,隻見萬普手中短刀已直隔唐虞川心口寸許。

這當兒再也容不得思索,奮力挺起,香肩裝朝唐虞川肩膀,欲想替他擋了這一刀。甫料未觸及師哥身子,唐虞川已躍在高空。

她心中一舒,坦然無比,就連胸口得疼痛,似乎也一股腦兒忘卻了。

唐虞川陡然躍起,雙腿勾住破廟之上的椽梁,正自詫異,低頭一看時,嚇得他魂膽俱碎,險些摔落下來。

但見萬普手中短刀直將將插在齊倩胸前,刀尖從齊倩身前穿入,明亮的閃電之下,兩條人影,如同兩尊蠟像般安詳,凝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