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性記恨,弓未冷對她用了“純陰真氣”,她懷恨在心,是故一直說他是“老賊”。
魚幸忙問道:“後來呢,後來怎樣了?”
淩蘇雪緩了一口氣,續道:“我見他們兩個鬥得天昏地暗,隻怕你師父打鬥不贏,我給那姓弓的老賊發現,就要遭殃了。由是就準備乘機逃走,可是見你半死不活地躺在我腳下,心想你良心不壞,順便拾起地上的泣劍,抱著你逃走了。當時他們兩人鬥得難分難舍,正是緊要關頭,並未發覺,後來……我當時隻顧著救你,後來我便不知道啦。”
魚幸道:“呸呸呸,我師父武功厲害得很,雖然受了……受了傷,那弓……弓未冷也不是他的對手。哪裏有打不贏之理?”
他情緒這般激動,牽動胸口傷處,忍不住哼了出來。
淩蘇雪心中暗自歡喜:“你這小子,好生無禮,痛死了你,那才叫好呢!”
忽又覺得不妥,心想他是負傷之人,臉上便便褪去了怒色,從地上拾起一件東西,在手中晃了晃,道:“喏,這就是那柄泣劍。”
魚幸沉吟片刻,他自小鮮與外界聯係,也很少與人談話交流,因此生性恬然淡泊,覺得人世之中的虛虛實實,夢境也好,現實也罷,盡數為虛妄,毫沒有掛在心間。
眼見淩蘇雪拿了泣劍,眉開眼笑,心中隱隱惡煩。隻說一句:“我常聽師父說,江湖之中有人愛兵刃重過自己性命,你拿來這吹毛斷發的兵器,須得好生保管,別讓別人奪了去才是。”
話語一畢,把頭撇開,懨懨無采。
淩蘇雪哼了一聲,也不發怒,見他半晌不語,道他已無力,微笑著問道:“魚公子,你餓麼?”
魚幸經她一提醒,驀覺腹中空空,什麼也沒有,肚子咕呱咕呱叫了起來。
淩蘇雪道:“你已經昏了三天兩夜了,肯定是餓得發慌,四肢乏力……”魚幸聽了“三天兩夜”四字,大大吃了一驚,未曾料到已經昏過去這麼久。
“你暫且捱上一捱,我出去給你找一些吃的吧。”不待魚幸發話,提著“泣劍”,向破廟的殿門走去。一股陰風吹來,侵入肌體,寒冷得令人打顫。
魚幸禁不住提醒她一聲:“淩九姑娘,謝謝你了。外麵天寒地凍,你小心則個!”淩蘇雪回過頭來,對他莞爾一笑。
魚幸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道:“淩姑娘,且等一等。”淩蘇雪問道:“什麼?”
魚幸道:“你可以幫我一個忙麼?”淩蘇雪道:“什麼忙?你說吧。”
魚幸道:“就不知此地離‘玉蝶樓’有多遠。”淩蘇雪疑道:“不遠啊,這破廟在許家集西北處,隔玉蝶樓約摸十五六裏路途。”
魚幸:“十五六裏,那還不遠麼?但我心中太過掛念師父,隻得央她去看看了。”便道:“淩九姑娘,那就勞煩去玉蝶樓中看一看,後況究竟如何,我心中掛著師父安危,總覺得不妥。”
淩蘇雪見他雖受重傷,仍然如此掛念師父,眼角流露的盡是誠摯神色,想來他師徒情深,終不忍拂他之意,說道:“好吧,我且順道去看看。”
言罷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魚幸見她背影婀娜,漸行漸遠,心頭不由得呆了一陣。
過了半晌,方回神過來,收住心臆,查看四周環境。這座破廟無甚陳設,四周漏洞百出,從外麵射進昏暗的光線來。
地上淩亂不堪,廟中香火早斷了,也不知已經有多少年無人履足了。處身向右十來步是廟的東室,一張大石子香桌,長有一丈,高足四尺,頗為宏偉,香桌之上,凜然立著一座石塑神像,像上之人白髯齊胸,臉上皺紋深入半寸,縱橫交錯,甚是嚇人。
神像下神龕破了一半,香盒也不知道被何人扔在何處。神像四周斑駁紊淩,哪裏有一個供奉的模樣?倒是像兵火過後,留下的斷壁殘垣處。
他定了定神,見那神像胸口坍了一大塊,一隻手臂已斷,斷處陳泥猶新,想是不久前被刀劍之類斬了下來的。
再看一會,忽然吃驚:“咦,那是什麼?”大石子香桌正對魚幸處,鐫刻著數行用紅漆染上去的字。天光昏沉,隱隱約約的很是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