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金劍飛虹(五)(1 / 2)

弓未冷搖了搖頭,歎息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對我不信。”

老者道:“你行事如此荒誕,叫我如何信你?”霍地語聲一厲,說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說我一直在打聽四弟下落,你既然知道,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弓未冷道:“師……我怎麼知道?”那老者臉上肌肉一陣扭曲,雙目鼓得老大,問道:“你說什麼?”

弓未冷道:“我若不以四弟的消息誆你,隻怕你已經是走了。你我兄弟七年漢水舟上一別之後,再沒未逢,我此番費盡千辛,方得見麵,理當親近親近才是,你怎地這般冷淡,毫無情義?”

那老者道:“你若重視情義,又何須騙我?我且問你,四弟去蒙古找你之後,後來到底如何?”

弓未冷道:“師……我當真是不知道……我若是知道,自當全盤說與你聽聞……”

那老者雙目直瞪著他,凝視不語。過了半晌,弓未冷才續道:“對了,你要找四弟,為何不去找二哥?”

那老者道:“七年之前,崖山一戰,東南犄角盡破,二弟性情剛烈,不願受辱,背著……背著……”

說到這裏,禁不住目光投向魚幸,立即收回,弓未冷仔細聽他言談,魚幸目光不敢直視二人之狀,故而兩人都沒有看到他這細微的舉動。

那老者繼道:“二弟背著小皇帝……趙昺投海而亡。第二日我等到夤夜,沿著山崖而下,潛入水中,心想二弟和小皇帝既然已投海身亡,那麼我尋到他主仆二人殘骸,好好安葬,聊盡兄弟之情,也算是一番恩德,哪知我在水中遊了三天三夜,一直遊到波濤大海之中,二弟和小皇帝竟然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些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弓未冷道:“不錯。”那老者望了一眼窗外,喟歎一聲:“老天無眼,不佑好人,二弟心係廟堂之事,拋妻棄子,隻為顧得主子安危,臨死也不忘家國榮辱。你說叫我去問二弟,你不也是知道他已經亡故了嗎?”

弓未冷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說道:“師哥,你和二哥耍的伎倆,蒙騙得了別人你道我不知曉麼,你既然沒有發現二哥和姓趙的小皇帝的屍體,那便不能說他們死了!”

那老者目光如電,直掃弓未冷一張臉,說道:“你說什麼?”

弓未冷道:“當日你潛入我……”他本來想說“我元軍大營”,忽然覺得不妥,隻得改口:“……元軍大營,盜了伯顏元帥的衣甲,誘了士卒向西麵山崗追去,然後展開輕功,悄然下了山崖,軍中鬧得沸沸揚揚,說什麼‘俠義一劍南川尋’大鬧元軍,我當時也在軍中,都是聽得明明白白的……”

那老者正是“俠義一劍”南川尋。所謂“俠義尚天地”,說的不是別人,正是指他。

南川尋搖了搖頭,說道:“什麼南川尋之類,已成雲煙,七年在崖山,已經死了,今後也不會再有啦。”

弓未冷微微含笑,絲毫不以為意,說道:“你是‘俠義一劍’南川尋,誰人不識曉?師哥啊,你說二哥已然亡故,為何就在他投海當日夜晚,伯顏元帥派遣三萬水兵在大江之中堵截,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更別說是什麼殘骸屍骨之類了。”

南川尋神色大變,突然踏上前一步,說道:“當真麼?我還以為他們的屍首給蒙古人拿去了。你莫不是騙我的?”

弓未冷不覺凜然,說道:“千真萬確。故而小弟說二哥沒死,絕不是信口胡言。”南川尋思索了片刻,暗自嘀咕:“不可能。”

弓未冷道:“師哥,你不用自圓你與二哥之事,二哥到底在哪兒,依我看來,你是最清楚不過啦。你既然抱走了……抱走了小皇帝,二哥想必也是你救了去的吧。”

此言一出,天地不覺暗了一頭。

魚幸在一旁仔細聆聽,也覺得心中一陣顫抖。南川尋:“嘿嘿,七年前你便這樣說了,可是當時崖山四周遍布千軍萬馬,我若是抱了小皇帝,又怎能夠來去自如?”

弓未冷道:“師哥,當日在漢水舟中,你不也如你這般說麼?那我且來問你,當時艙中藏的不是小皇帝趙昺,你何必奮不顧身,拚了性命,擋了一十三箭?如若不然,卻又是誰?你敢發一個毒誓,以證你的清白麼?”

陡然之間,弓未冷士氣大漲,言語犀利。

古人誠信為先,若發毒誓,須得不能作假。南川尋麵上神色淡然,心中卻七上八下,忡怔萬分,一時竟是語塞,吐不出半個字來。

弓未冷道:“師哥,你既然不敢賭咒,那就是承認啦。”南川尋語聲厲然,問道:“承認什麼?我說不是,便就不是,大丈夫光明磊落,一言九鼎,豈有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