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倩“啊”的一聲,又站起身來,忙道:“怎地師父他從未提及過此事?陶伯伯,你與我師父交好,武功又如此好使,連石頭也給你劃下了指痕,你千萬要為他老人家辨白是非。”
陶左謙微笑道:“這個自然,我讓你唐師哥叫他快馬趕到許家集去,別無他事,就是為了避一避這緊急風口。”
又笑道:“哈哈,那劃下指痕之事,卻是假的,我是用軟石丹軟化之後,再劃上去的。天下人武功縱然高強,又怎能夠在石頭上寫字?就算是南老前輩,多半也不成。至於我帶你來,乃是為了見一位老友,他是河北英雄中的翹楚,此中曲直是非,他想必是清楚的,隻要他約束住梧桐嶺上的群豪,你師父便無甚危險了。”
齊倩心中一陣緊慌,後半句自沒聽得清明。她知師父素來剛毅,若是畏畏縮縮的避難,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死。依他脾氣,絕計不會輕易就離開梧桐嶺,前去什麼許家集。
她心中雖極為不安,仍強自忍住未開口。
陶左謙見她欲言又止,微微一笑,問道:“你想說你師父性子剛烈,不會去許家集的對不對?”
齊倩神色靦腆,點了點頭。陶左謙又道:“我也是抱了萬一存念,為今之計,全靠這柄泣劍了。”說話之間,自腰上解下一柄長劍來。
齊倩杏眼流轉,隻見那劍身約長五尺,竟較尋常長劍長了兩尺。劍鞘黑黝黝的毫不起色,但仔細一瞧,竟尓是以無上黑玉所造。
劍鞘之上如有脈絡,橫豎無章,細如蟬翼。劍尖處窄似繡花針,卻是淚痕斑然,有著如同針鼻一孔。之前陶左謙攜著她奔走之時,未及細看,這時瞧看了,不免吃驚。
不禁問道:“這便是那韃子身上的泣劍麼?”
陶左謙道:“正是。據聞這寶劍是唐朝著名鑄劍師張鴉九所鑄,當年適逢他喪親,又加上地震不斷,天上掉落隕石,哀鴻遍野。他悲痛之餘,便花了三年時光,以隕鐵鑄了此把寶劍。據說劍尖的這孔子,是他眼淚滴落所致,因此後人便稱之為‘泣劍’。不過也是傳聞,不知道真否?但劍鞘是以黑玉和玄鐵水鍛造成的,決計錯不了。”
齊倩聽師父說唯有此劍才能夠救得文逸公子,一雙妙目不住輪動。
陶左謙將“泣劍”放在亭中石桌之上,道:“那三個賊狗狡猾得很,一離客棧,便分作東西北三路。向東的那人輕身功夫極妙,三人嘰裏咕嚕說了一陣,便將一件東西交給了他;向北那人輕功最遜。也真湊巧,我聞見天井中有打鬥聲音,尋將出來,偏生讓我碰上了。我見那三人鬼鬼祟祟,頗為蹊蹺,眼見向東那人疾奔,料也是去幹什麼勾當,是以提氣疾追。那狗賊輕功妙得很哪,我直追到中夜,方才取了這柄泣劍回來。我沿途返回,尋塊大石欲要睡上一覺,不期大雪紛揚,睡得酣了。想不到柳賢弟當時亦在客棧之中,和韃子幹過一架,我卻白白錯過了相逢。”
齊倩聽他一一道來,心中疑團已然解開。
二人正說話間,隻聽蹄聲驟響,由遠及近,直奔這亭中來。
過了片刻,隻見三匹駿馬逐一馳近,這時天已大亮,雪卻不止,但見馬上乘客皆身著白衣,袖上繡著長短不一的九柄清霜,背後正中用青色繡著一個大大的“劍”字,雖是刺繡,端也剛勁有力,氣勢非凡。
陶左謙霍地站起身來,在齊倩耳畔輕聲說道:“是無劍幫的人來了,你切莫說話。”擋在了她身前。齊倩心中略一納罕,聽陶左謙口氣,似乎對這“無劍幫”頗為忌憚。
猛然心中一下頓悟,她曾聽師父說起過,那“無劍幫”是蜀中劍山上的一個劍派,劍術甚是了得,隻是向來行事隱秘,鮮為尋常人知。二人說話之間,三人已距亭子不過丈許之遙。
齊倩從陶左謙身後側目望去,見當先一人麵色蠟黃,身子削瘦,兩撇胡須微微上翹,雙目卻是炯炯有神,約摸五十來歲年紀;
自中一人麵色冷漠,身材魁梧,上下長得極不勻稱,恐有兩百來斤重,揣度不出年紀;
最後一人卻是一位四十來歲的文士,雖是冰霜彌漫,右手仍輕搖折扇,頗是神定氣閑,似乎並不懼怕嚴寒。
三人遠遠見到亭中有人,奔到亭前,齊齊拉住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