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出手?”他的劍突然停了下來,停的這一刻,卻聽到了細若蚊蠅的聲音。
“我不是你的對手,跟你動手,豈不是自取其辱麼?”
陌劍桑笑了,這個世界,永遠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再怎麼凶狠,又怎麼能夠是男人的敵手呢?
但是,他答應了劍無羈的事情,他是要必須做到的。
“出招吧。”
殘香也笑了,笑靨如花。“你不是自稱英雄了得麼?英雄又怎麼能夠傷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
“你別忘了,我是殺手。我不僅殺女子,我還殺過老人,小孩,婦人。就連奄奄一息之人,我也曾殺過。”
“這麼說來,你當真不是一個好人。更別說是一個英雄了。”
“好人與壞人,有什麼界限呢?英雄也一樣要吃飯睡覺,誰過得好,誰活得長,還不一定呢。”
“……你再不出手,我就先去將這十裏長街的人全部殺光。”月太冷,話更冷,冷得殘香那嬌弱的身子不禁顫抖。
“那麼你取了我的性命,是否可以放過他們的性命呢?”
“少殺幾個,也無可厚非。”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不錯。”
“你敢和我擊掌為誓嗎?”
兩隻手掌,同時舉起,同時拍攏。
殘香出刀了!
柳葉飛刀,刀身殘缺,在那一刹那間,竟然是十足的完美。
陌劍桑早就該料到了。可是他太小瞧了眼前這個女人了。誰說這個世道一定是男人的世界?
他的劍反側,劃在她的臉上,他再奮盡餘裂,以手中的劍斫在她的肩上。就此凝立不動了。那一刹那,仿佛什麼東西飛了出去,正如她的名字一樣,殘缺了些什麼。
月光泄地,她的一張臉,換回了十裏長街老小的性命。
殘香未褪,天卻愈發變得冷了。
“十裏殘香”小鋪的老板娘卷著銀子,和一個小白臉走了。
【第四章 往事】
十六年過去了。
風輕雲淡,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也似乎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時間是掩蓋歲月的最好的良藥。在這十裏長街中,不知念念不舍地送走了多少老一輩的人,迎來了多少人的呱呱墜地。
街西最是繁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一個獨臂老婦人,身形佝僂,跪在牆角,低著頭,餘下的一隻手裏拄著一根竹竿,底端裂開了。麵前擺了一個盤子,破的。
街中的富賈王老八的兒子小王八來了。
他笑嘻嘻地擲了五錢銀子在那個破盤子中,突然想來一點有新意的事情,彈了彈中指上的玉扳指,就去糾扯那老婦人的頭發。
“老娘子,讓我看看你,生的正點不?”
那個老婦人似乎全身沒了力氣。抬起頭來,雙目軟垂地看著他。
“哈哈,哈哈,果然是真的,要不是臉上的這一道疤痕,斷了蹄子,十幾年前,倒是一個相貌俊俏的小娘子呢。”
他戲謔了一番,揚長而去。
三秋來了,秋雨綿綿。
朦朦朧朧之中,一陣桂花的香味隱隱約約傳了過來。
一個頭戴冠巾的公子在雨中漫步,吟道:“待到秋來九月八……這是桂花的殘香,殘香哪!”
那老婦人仍然蜷縮在牆角,但當她聽到這句話,尤其是殘香兩個字時,身子居然一震,下意識地挪了挪她尚且留下的一隻臂膀。
她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時光恍惚,那如玉的人兒在婉轉輕靈地高歌著。
“臭乞丐,給你吧,別在這兒丟人了。”有人擲下幾個銅板,看也不看她一眼,就穿過秋風冷雨走了。
就連她的同行——與她幹一樣營生的人,也嫌棄她。
他們提起髒兮兮的手臂,摳了摳鼻:“娘的,驢踢的臭娘皮,大煞風景,害得老子們一個銅板也要不到。”
她仍舊一動不動,回憶著一幕一幕的往事。
十六年前,她依稀記得,有一個叫殘……哦,對了,殘香的女子,用了很低劣下作的手段,殺了那個叫……叫……叫陌劍桑的人,換取了十裏長街人的和諧。
——可如今,車如流水馬如龍,誰還會在意那些陳年老事?誰還記得那個曾是風塵中的女子?
雨下的更大了,仿佛要洗清這十裏長街的過去,換取更美好的未來。
可又有誰明白,一個東西沒有過去,無論是人,還是物,又怎麼會有更美好的未來呢?
桂花的氤氳香味又在散開了,隱隱約約遺落一地——那是仿佛,仿佛十裏長街的殘香。
不過,隻是桂花的殘香罷了。。。。
【後記】
無論如何,生活總在繼續。
有人在渾渾噩噩地生活著,翻滾在燈紅酒綠的城市,妄圖借酒消愁,用酒精麻醉自己。
有人為了事業而奮鬥,有人為了家庭而奔波。有人心情飄逸,散步在公園裏,有人心情沉悶,厭惡了這世間冷暖。
更有甚者,他們躺在病床上,與生死進行著殊死搏鬥!
然而,誰也不曾料到,百年之後,我們是何等模樣?或許,我們鐫刻在後人的心中,永世傳唱,流芳百世。
但是,時間是最好的消噬器。再難忘的曆史,也會隨著時間的年輪,被人們忘記得一幹二淨。
我們都是俗人。但是沒有人能夠甘願做一個墮落的庸人!在這個世界裏,尤其是快餐生活的今天,沒有誰不想一手遮天,沒有誰不想飛黃騰達。
但為了追求,他們失去了許多。他們都想極力掩飾過去,可是,沒有了過去,又怎麼會有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