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未冷有意授布脫功夫,見魚幸隻能自保又道:“你記好了,這第一招既然叫‘魑魅魍魎’,自然得變化莫測,讓人防不勝防!”
聲音甫落,身形一矮,右手中指一指朝魚幸的長劍上彈去。與茲同時,左掌成爪,直襲魚幸胸口。
魚幸手中長劍一旋,橫切他右手手腕,腳下踩著輕身功夫,讓開了他襲擊胸口的淩厲一爪。
弓未冷“咦”地一聲,稱讚道:“我的好師侄,輕身功夫又強了不少!”又道:“第二招叫做‘鬼使神差’,其精義在於自身之力發出,有如神鬼推動,鬼使神差!”後一句話,乃是對布脫而說。也不見他如何作動,整個人化作一團風似也,將魚幸身子籠罩住。
魚幸不慌不忙,兩手握住劍柄,平平推出一劍。劍到中途,驀然拐彎,前後左右各刺出兩劍,正是“柔水劍法”中的一招“一番洗清秋”。
原來弓未冷這招一施出來,上下左右,都是他的影子,裹著的黃豆大雨“嘩嘩嘩”地打將進來,讓他險些窒息。
他心思轉得極快,忽然想到在“玉蝶樓”中首次與弓未冷打鬥之時,弓未冷推出十朵梅花,都是被自己以此招所破,當下依樣用了出來,把弓未冷的身影當做了當日的梅花。
弓未冷見他變化如此迅捷,又是“咦”的一聲,第二招猛地一收,叫聲:“第三招,鬼斧神工,此招之神奇巧妙,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你眼睛睜大瞧好了!”
傾盆大雨之中,甲板上兩條人影裹在一塊,鬥得正狠。魚幸一柄長劍握在手中,心知自己萬萬不是弓未冷的對手,凝神戒備,隻守不攻,弓未冷的這一手什麼“十鬼伏魔”雖然精妙高絕,一時卻也奈何他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弓未冷已使出“鬼使神差”、“鬼斧神工”、“鬼迷心竅”、“鬼哭狼嚎”、“鬼蜮伎倆”、“牛鬼蛇神”、“心懷鬼胎”與“裝神弄鬼”這九招。兩人一進一退,一攻一守,在甲板之上翻轉騰挪,頭上冒起蒸蒸白霧,縈繞不散。端的讓人看得驚心動魄。
陸秋煙高聲大叫道:“老惡賊,你什麼十鬼伏魔,卻不是魚大哥的對手,我看哪,叫死鬼伏魔最為妥當!哎喲……”
她話未說完,隻聽得弓未冷大叫一聲:“瞧好了,這最後一招,叫做‘神出鬼沒’!”
話音未落,人影已不見。魚幸以原地為軸,身子好似陀螺轉了一圈,東南西北,前後左右掃視一圈,仍舊不見弓未冷,額上細汗已汩汩冒將出來。
陸秋煙驚聲道:“魚大哥,他在你背後……跑到左邊去了……右邊……上邊……不對不對……左邊!”
魚幸經她提醒,大是駭然,忽地後背風聲大作,他不及細想,長劍一迂,從腋下反刺過去。這一刺自然落了個個空。
他長劍還未收回,眼前一黑,一條影子迎麵而來,正是弓未冷。當此情景,再也閃躲不得。
布脫在一旁看他已被弓未冷籠罩住,直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弓未冷所傳授的功夫,竟然有如斯威力;喜的是魚幸便要死在弓未冷的掌下。心裏想:“我今日得學神功,弓……太師父也最好將他殺了!”
驀然間,隻聽得“蓬”的一聲,船身一震,不知魚幸如何變幻,已躲開弓未冷迎麵一擊,兩人對了一掌。他將兩隻眼珠子睜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兩掌甫交,激起好大一圈水珠,魚幸拿樁不穩,身子飛出船去。他身在空中,隻覺全身涼意大起,四下盡是茫茫的海水。他奮盡最後一絲力氣,在空中將身子一扭,朝陸秋煙所劃的小船跌去。
弓未冷也戰立不住,得得得退開三不,方才站住,怔怔地道:“你怎麼……怎麼會她……會她的功夫?”布脫問道:“怎麼了?”
陸秋煙雙肩一聳,一把將魚幸抱住,放在甲板之上,聽他說一聲“快走”!奮力一扯木槳,小船已給撥開五六尺遠。
布脫心中大急,跨上一步,就要追將下去。弓未冷一把將他拉住,說道:“讓他們走便是,何必費心思去追?”
布脫疑惑不解,問道:“怎麼?”
弓未冷調勻了呼吸,雙手負在背上,胸有成竹地道:“那小子中我一掌,已受內傷,小妮子嘴巴硬得很,咱們就算把她們兩人抓來拷問,也是於事無補,還不如……”說到這裏,驀然止口。
布脫聽得魚幸受了傷,大是喜悅,卻不敢表露出來。他心思一轉,陡然明白:“太師父,你說的是?”
弓未冷並不搭話,抬頭看一眼天邊,隻見天已發白,漫天大雨也變得細了,隻問一句:“功夫領會得怎麼樣了?”
布脫道:“七八分了。”弓未冷讚道:“不賴不賴,記得真快。我之前叫你用力氣按點的那幾個穴道,現在以中指點上三下。”
布脫不敢違拗,依言做了,卻未曾看見,弓未冷臉上那一絲一閃即逝的狡黠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