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秋煙含笑道:“天下人有好有壞,那也是的。就像當日在芙蓉客棧咱們遇到的那幾個人,也不是凶得厲害麼?”魚幸一怔,微微一笑,想起那幾個人是淩蘇雪的師兄弟,又想起淩蘇雪來。
陸秋煙問道:“魚大哥,你既然沒有找到你師父的蹤跡,那接下來要去哪裏呢?”魚幸歎了一口氣,道:“唉,在大都找不到,我也不知道了。我從小生活在滄州,沒去過外麵,也不知師父去了哪裏。我聽說師父在西川做過幫主,倒可去西南尋找他老人家的蹤跡。”
陸秋煙問道:“西川?那是什麼地方?”魚幸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曉。”陸秋煙道:“我就想問一問,那裏好玩麼,左右無事,我也想去玩一玩。”
魚幸問道:“你還要去玩麼?你還是趕緊回島上去吧。那鐵三王爺是誰,你知道麼?”陸秋煙朗聲道:“他是帶兵打仗的蒙古軍官。”魚幸低聲道:“他是皇太子真金之子,當朝皇帝忽必烈的嫡孫。”陸秋煙直覺吃驚,道:“啊?”
魚幸見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心知這是皇城,耳目眾多,輕聲說道:“噓,你小點聲。他們現下正在找尋滄月島的位置路途,聽聞你乃是滄月島上來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你在中原多留片刻,定與你不利。”
陸秋煙笑道:“他是皇帝的孫子也好,是帶兵打仗的軍官也罷,我都不怕他。我要回島上,無聊得緊。還是多玩一段時日的好。哎,魚大哥,要不要同你去找你師父,你看怎麼樣?”
魚幸道:“我師父是在天涯,或是海角,我都不知,此行定是跋山涉水,途中難免遭逢凶險……”陸秋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在安縣受傷,你救過我,你若在找你師父的途中遇到危險,我或可救你呢。你功夫現在比以前更加厲害啦,什麼凶險,我都不怕。”
給她一說,魚幸竟然無言以對。忽然想起風尋憂之事,便轉口發問道:“對了,陸姑娘,你爹爹媽媽當真都在島上麼?”
陸秋煙莞爾道:“對呀。怎麼了?”魚幸道:“沒事,隻是在我北上的途中,遇到了……我一位從未謀麵的師叔,舉止神情與你有些相似。”陸秋煙疑惑道:“那是誰?”
魚幸道:“她說是我師叔,還……”本待要說授劍一事,想起她的囑咐,便止住了,續道:“還問我你的下落,我隻覺有些怪異,因此有這一問。”
陸秋煙雙眸一轉,問道:“哦?她叫什麼?可與你說過了?”魚幸道:“這位前輩名諱風尋憂。”陸秋煙突然聽到“風尋憂”三個字,身子一顫,暗道:“怎麼來了?難道是來尋我的?”
“咦,怎麼了?”見她不言不語,魚幸問道:“莫非你真認得她?”
陸秋煙道:“不是的,我不識得她。”魚幸道:“哦,我從未聽師父說過有這一位師叔,但那日在燕王府中,弓未冷確實叫風尋憂前輩為師妹。依此說來,那定是沒錯的。”一時間,頭頂塞滿了疑慮之霧。
二人一邊談論,已來到一個巷口之前。巷口一旁有個麵攤,北方人素喜麵食,整條長街有一半以上都是麵攤。陸秋煙道:“魚大哥,咱們去坐一坐,吃一碗麵如何?”魚幸點了點頭,兩人入凳坐定,早有小二哥過來招呼。
陸秋煙吩咐他煮了兩碗麵,將筷子遞與魚幸,忽又想起那日贈他筷子之事來。
在二人鄰座坐著兩個蒙古漢子,一邊低頭吃麵,一邊低聲說話。
“方大哥,你說師叔即刻便來,怎地還不見蹤影?”坐在下首的那個蒙古漢子把玩著手裏的筷子,一口麵也不入口,頗不耐煩地問道。
陸秋煙嘀咕道:“方白都是漢人的姓氏啊,怎地這二人穿著蒙古人的衣衫?”時下元人方定中原不久,世人漢蒙之分甚重,許多漢人思念故土江山,始終不肯著蒙古人的衣衫,忽必烈即位之後,立誌做賢明之君,對此不加追究,故而陸秋煙有此一問。
魚幸低聲道:“無論是著蒙古人的衣衫,還是漢人的衣裳,都是個人所願,不必為奇,陸姑娘,你快些吃麵吧,那天在保定,你可是答應過我,不再滋惹是非的,你要多饒口舌,惹人不悅,我便對你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