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見水晶(1 / 1)

母親病倒在白陀峰的那日,恰好是我十五歲的生辰。沒有簇新的月白色襖子,沒有紙鳶和糖人,我們一家三口借宿在殘破不堪的寺廟裏,連要一碗熱湯都是奢求。父親一早下山為母親求醫,到黃昏仍沒有歸來的跡象。母親依偎在我的懷裏,一遍遍追問:“雪兒,你父親回來了沒?”

母親已經病倒神誌不清,她看不見寺門外的大雪已經無聲的下了一整晚。白陀峰山路崎嶇,父親此行凶多吉少。我揪著那顆早就已經被苦難磨礪的過早成熟的心,一次一次衡量是,坐在這裏等死,還是衝進這茫茫大雪裏拚死一搏。想起這一路的逃亡,父親無數次用他的大手摩挲著我頭頂,說:“我們慕容家的女兒,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是擊不垮的。”

為了母親,我決定拚了。然而,出來不到片刻,我就知道我死定了。這雪下的極端詭異,看似靜謐無波瀾,可是不知道在那個狹長的山澗,就會躥出一股凜冽咆哮的寒風,我身上還穿著入秋時的單薄秋衣,不一會兒就被凍透了,凍倒在那棵枯鬆下之前,有那麼兩三秒鍾,我真的想過,就這樣被凍死也挺好,苦吃到頭了,反而比較省心。

大概老天怪我太自私,我很快醒了,眼前是一片桔紅色的光。環顧四周,我發現我自己身處在一個山洞裏,洞中央籠著一大堆火。離我很遠的角落裏,坐著一個通體雪白的女孩,正衝我嘻嘻的笑。

“你昏倒在枯木崖邊上,是我把你拖到這兒來的。”她說。我示意她坐過來。在這人跡罕至的雪山裏出沒,必定不是尋常的人。她肯救我,證明她起碼不壞。就算是妖,也是個不傷人的妖怪。但她不肯。她往前稍稍走了兩步,攥起拳頭,那空無一物的掌心裏,突然滴滴答答的滲出水來。她看著我笑,說道:“我是雪童,那堆大火會融化我的雪身。”她的笑容真好看,讓我想起每年冬天窗戶上那層冰瑩的窗花,室裏溫暖如春,空氣裏彌漫著年糕的香味,母親會吩咐下人把年糕做出精巧的模樣......“我母親,她還在寺裏。還有我父親,他怎麼樣了?”“你父親沒事,他被大雪困在了山下的茶棚裏,茶老板說服他等雪停在上山。你母親......”雪童的聲音黯然下去,我跌坐在地上。像萬箭穿心,但我哭不出來。我的父親在朝中做官牽扯進政治糾紛,宿敵冤枉他,害他官職被貶,我們一家人一路從京城逃亡。這一路上,管家阿牟染上了天花,生生死在半路上,母親的貼身婢女為了給我們多換一點盤纏,把自己賣給財主家做童養媳,更不要說我在這一路上受到的冷眼和欺淩。我沒有哭,哭是徒勞的,我隻能打起精神來,咬牙活下去。雪童一路緊跟著我回寺裏,幫我埋葬了母親。他大概沒見過親媽死了都不會哭的女孩,怕我想不開,一激動跳了枯木崖,於是跟在我身後絮絮叨叨不停地講話,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們雪童一組是專門掌管雪的精靈哦,昨天白陀峰下的這場大雪就是我帶來的......”

我猛地回過頭看著她,他卻並沒有注意到,繼續說著:“我叫水晶,我本領可大,知道的可多了,我知道你叫慕容雪,十五歲,家住京城,你父親原是朝中大官,被人陷害才逃到西域這邊來的。”

“你本領這麼大,能救活我母親嗎?”我冷不丁問她。

水晶訕訕地說:“讓人起死回生這種事,不是我們雪童能做到的,但是,幫你父親沉冤得雪這種事我尚且可以一試。”

“你能幫我父親伸冤?”

“能啊!”水晶見我理她了,快樂的直點頭。

在母親的墳前,我和水晶結拜為姐妹。我說:“我肯定比你大,你就叫我姐姐吧。"

水晶眨眨帶著霜花的長睫毛,委屈地說:“可是,我已經1500歲了啊。”

“那你也得叫我姐姐,因為我比你高。”

在等父親上山和我碰頭的時間裏,我們坐在寺廟裏高高的門欄上詳細的探討了幫我父親伸冤的過程。我讓他跟我回京城,用靈力揭發陷害父親的官員,還父親清白。可是,她猶豫了。她擔心她的特殊體質和職能無法離開冰冷的白陀峰。

“白陀峰裏又不止你一個雪童,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走嘛。”我慫恿她。水晶有點猶豫。

“你見過鳳凰紙鳶嗎?個頭有這麼大,要兩個男仆擎著跑上好遠好遠才能飛上天。”我繼續引誘她。水晶的眼鏡“唰”的亮了。

“還有糖人,我知道城裏有一位師傅的手藝非常好,他能做出和你一模一樣的糖人。還有還有,糖豆包、炒年糕、燒鵝......"

“就這麼定了!”水晶獲得站起身,“我跟你走。”

我暗笑,比我多活了1485年又怎麼樣,瞧她心思單純的,比鄰居家的阿呆還好騙。不過我很欣慰有了這個容易操控的小妖精在身邊,父親的仕途會順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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