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光早已完全被烏雲遮蔽,一片屍布般的陰森霧靄籠罩在濕地之上,好似幽冥世界入口的薄紗門簾。
楚楓伸出手臂在眼前慢慢揮起,動作輕柔,好似要把這層門簾掀開來,看看冥府究竟是什麼樣子。
“將軍,將士們已就位,可以全線進攻了,”匆匆趕來的張濟低聲說道。
楚楓沉默,三萬對四萬,按常規戰術,就算是突襲,夷兵一旦反應過來,這場戰鬥一時也完不了,論叢林作戰,漢軍還是比他們差一截。
楚楓盯著夷兵大營,刁鬥聲遠遠傳來,使夜色中的大營更顯靜謐,楚楓沉聲對華雄說:“羽林軍和熊軍隨我襲營,直衝將位,西涼軍在外圍鼓噪騷擾,待我斬下蠻將首級,焰火為號,你率大軍全力猛攻。”
張濟擔憂道:“將軍,六千人深入四萬敵軍之中,是否過於冒險?”
“別廢話,”楚楓一抖馬韁,踏雪衝出戰陣,華雄一揮樸刀,身後飛熊軍緊隨其後。
“將軍,如何處置俘虜?”張濟在後喊道。
“一個不留,”楚楓的聲音已經遠去。
六千匹戰馬的鐵蹄聲踏碎黑夜,六千支火箭在空中燃燒成一片燦爛的火雲,火雲籠向敵營的同時,鐵騎組成的洪流衝破大營外圍的木柵。
被激烈的衝殺聲驚醒的夷兵猝不及防,還未待奔至帳口拿起兵器,皮帳轟隆罩下,無數鐵蹄踐踏過去,淒厲的哀號聲被皮帳阻隔。
火光映紅了天宇,大營內外一陣陣排山倒海般的殺聲,毫無準備的夷兵被恐懼包圍,他們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敵人,也不知道敵人在哪個方向。
士卒們奔走逃竄,軍官們呐喊怒喝,夷兵大營一片混亂,六千名精銳鐵騎在亂軍中犁開一條血路,筆直地朝中軍大帳方向搗了過去。
八千親兵環繞中軍大帳嚴陣以待,帳內槃木王被十幾名羌將裹在中央,麵色如僵蠶一般,心中既震又怒。
事已至此,他也無計可施,唯有等待被衝亂的大軍恢複秩序,但在這之前,他的八千親兵必須承受住那支魔鬼般的騎兵的衝擊。
他一旦陣亡,四萬百胡勇士的結果不言而喻。
飛速衝刺的騎兵還未完全靠近八千親兵的防禦圈,密集的火箭往前方鋪天而去,幾輪火箭覆蓋過後,騎兵以錐形刺入戰陣,直插敵軍最為薄弱的兩肋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集中力量打擊防禦圈上的一點,直搗將位,完全不顧忌退路。
大帳內一群蠻將已經慌了,帳外的衝殺聲越傳越近,再有片刻便會破帳。
“大王,換甲吧!”一名裨將手中拿著副小卒衣甲,急切地看著槃木王。
槃木王長歎一口氣,抽出了佩劍:“漢人有句話叫: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不免陣上亡……”
“大王,”眾將正待勸說,皮帳嘩地破開,一名衛士慘叫著摔入帳中,鮮血噴濺而出。
緊跟著是一聲巨響,整座大帳四分五裂,大帳變成一塊空地,十幾名蠻將反身把槃木王擠在中間,劍鋒向外。
不斷衝上的騎兵圍繞空地疾馳,被圍在中間的一幹蠻將麵如土色,一匹銀色怒馬仰天長嘶,馬上之將盔甲閃亮,麵容剛毅——正是楚楓。
不待蠻將分說,怒馬已急速衝上,鐵蹄踢飛擋在槃木王身前的兩人,槃木王一聲暴喝,挺槊向馬上之將疾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