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回到營寨時天色已晚,夏侯惇、戲誌才馬上迎了過來:“怎麼樣,袁本初待你如何?”
曹操的聲音聽起來很醇厚:“設宴款待禮數有加”
戲誌才蹭了蹭鼻子,笑道:“物固莫不有長,莫不有短,袁本初豈是尋常之輩?昔日蹇碩欲害何進,遣其出兵戡亂,是他代替何進出兵擋難,此番大興勤王之師又是他首謀戰事,這個人還是有不少長處的。”
“可我總覺得心緒不寧。”曹操略顯傷感,“昔日我與本初交往,談笑風生毫無避諱,如今卻不能再似年少之時了。”
“當年您與他是平等之交,現在您與他已是上支下派,將軍未曾在人下,故感不適耳。”
戲誌才又道,“故善學者,假人之長以補其短,將軍多多領會其道,也是多有裨益的。”
曹操大驚失色,低聲道:“楚楓比之如何?”
他總有一種預感,預感楚楓一定會來找他,但依戲誌才的話來說,楚楓已官至驃騎大將軍、行太尉之權,如果他來投靠自己,自己又該如何安置?
楚楓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
戲誌才低眉一笑:“楚驃騎雖為驃騎大將軍,但他已掛金封印,如今隻不過一介白身,但是……”
曹操急忙追問:“但是什麼?”
戲誌才一揮衣袂:“他名聲太旺,如果他前來相投,主公該如何安置?別忘了,主公您現在還屈居人下……”
曹操急得上躥下跳:“是否有可解之法?”
戲誌才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曹操,當即笑道:“仿效先帝行事……”
“先帝?”曹操沉吟片刻,不敢確定的看著戲誌才:“授之兵權,便宜行事?”
當年涼州發生兵變,朝廷兵匱將乏,先帝劉宏一揮龍袍,授予楚楓虎符統帥三軍,楚楓二月兵出長安,九月得勝歸朝,一時成為天下美談,這也是劉宏一生唯一做對的一件事。
戲誌才點點頭:“不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主公日後坐擁數州,便可將其外放,但主公要想清楚,他和你是否有管仲鮑叔牙之誼!”
曹操一撫短髯,雙目神采奕奕:“我相信他!”
夏侯惇是個急性子,雖然他沒有見過楚楓,但也聽說過,當即道:“現在在這裏談論有何意義?他來不來投還不一定呢……”
曹操和戲誌才聞言,相視一笑,是啊,楚楓來不來投還不一定呢,他們卻先在此杞人憂天。
戲誌才看了曹操一眼,收斂笑容,不動聲色地道:“請主公回帳,任伯達帶來一人有秘事相商。”
秘事相商?曹操一愣,趕緊快步進了大帳,果見任峻與一個青衣武弁之人正在促膝而談,那人一看到曹操回來,立即跪倒磕頭。
“放下帳簾,樓異、王必出去守著,莫叫人打擾。”曹操吩咐完才落座,“何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君乃何人?”
那人似乎剛剛哭過一場,嘶啞著聲音道:“在下路昭,乃王匡帳下之部將。”
“哦?”曹操心中生疑,袁紹叫我殺王匡,現在就冒出個王匡的人來,“路將軍既是王郡將部下,何故夜入我營?”
路昭還是沒有起來,掏出一封書信道:“此信先請將軍過目!”
曹操越發詫異,打開便看,看完之後,眼睛瞪得溜圓:“這是何人所寫?”
路昭眼淚又下來了:“乃是執金吾胡母大人臨終遺王匡之書,在下抄錄耳。”
“胡母班竟叫王匡殺了,”曹操不禁驚異,胡母班乃一代良士,名在八廚之列,昔日也是何進征辟之人,雖然此番是來傳詔解散義軍的,但也罪不至死。
更何況胡母班為此間多人之友,更乃王匡妹夫,王匡怎麼如此狠心,竟殺自己妹夫!
路昭歎息道:“豈止是胡母大人,將作大匠吳修、越騎校尉王瓌,全讓王匡殺了。”
曹操眼瞼一低,穩住心神:“三位大人被殺,君來此何意?”
“請將軍為胡母大人報仇,除掉王匡!”
“哼,”曹操麵帶不悅,“你身為王公節的部下,竟然說出此等話來,豈不有悖上下之理?”
“非是在下不忠,我本是胡母大人掾屬,因王匡舉兵河內,我才率領家兵前往相助,所為是討逆勤王,可是那王匡驕縱傲慢,不恤部下,以至有孟津之敗,如今他又殺我恩人與吳、王兩位大人,天日昭昭豈能容這等狂徒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