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林老師漂亮?”徐雅楠說。
“這是絕對的,無可置疑的,你的氣質還特別好,冷霜中帶著萬千柔情,屬於一顧傾城那種。”
“你還真會拍馬屁。”徐雅楠說。
“真不是拍馬屁,這麼說吧,等我長大了,我肯定娶你。”
徐雅楠笑了笑,“你這孩子說話越來越不著調了,趕緊吃飯吧。”
“徐老師,你隔壁住著哪位老師?”
“是一對數學老師,王老師,都姓王。”徐雅楠說。
“還有哪位老師住在這棟房子裏?”我問。
“你怎麼問這些?你管得還挺多的呢。”
“能不能告訴我,這邊隔壁住的是哪位老師?”我說。
“哎,你怎麼這麼多事?不吃就趕緊走吧,老師還要休息呢。”徐雅楠不耐煩地說。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事?是不是有人騷擾過你?”
啪地一聲,徐雅楠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時間到了,你現在就走,給我走。”
“我還沒吃飽飯呢,這豆芽燒肉真好吃。”我說。
“走,趕緊給我走。”徐雅楠拽著我的胳膊,“以後別讓我看到你。”
“好,我走,我走,你別拉我。”
下了樓,我不由歎息著,“死期將至,還不知道好歹,悲哀啊,悲哀!”
出了校門,前麵一拐彎,就是永安街,吃了碗涼皮,心裏踏實了許多。
正要付錢,身後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是郭小強。
“有事?”我問。
“你大爺又犯病了,在那。”郭小強指了指路口。“你大爺現在當自己是交通警察呢!”
我大爺叫蔣為君,人挺好,特別老實的一個人,毀在名字上,十年動亂那會,說他的名字大逆不道,蔣為君乃蔣偉軍,意思是歌頌蔣介石偉大的軍隊,這簡直就是罪不可赦的反革命分子,還說他是蔣介石的私生子,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那年,把他拉出去遊街批鬥成了家常便飯,有一個晚上,我大媽和堂哥被革命委員會的人帶走,我大媽回來後衣衫不整,堂哥從此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說被丟進湖裏淹死了,後來我大媽離家出走,有人說在南方一個火車站看到過我大媽,說是在街上討飯。我大爺,瘋了,現在還活著,住在一個棚戶區,遇大雨必淹,無路可走,記得有一次,看到我大爺光著上身蹲在牆頭上釣魚。政府幾年前就說改造,但毫無動靜。
“敵人一天天爛下去,我們一天天好起來。”我大爺帶著一頂爛帽子,一隻胳膊貼著身子,另一隻胳膊朝前伸去,神情肅穆,語氣鏗鏘:“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條萬句,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我大爺把毛主席語錄背得滾瓜爛熟。
兩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碰在了一起,摔了出去。一個男的爬起來,衝我大爺大吼:“媽的,你個神經病,怎麼還不死?”
我火了,衝過去,“你他/媽的才是神經病,你摔倒了,和我大爺有什麼關係?誰讓你們看他的?”
“你小子欠揍?”這個男的怒氣衝衝。
郭小強擋在我身前,“大叔,算了,別跟小孩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