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雷單槍匹馬走進錦衣衛大營,神情自若,麵不改色。
護衛們瞧他身上透著一股莫名的戾氣,倒也不敢為難,飛奔內營,往大帳通報而去。
片刻之間,大營之中號角呼鳴,一排身穿飛魚冠服,披甲帶刀的錦衣衛忽然從帳營中湧出,動作利索地簇擁上來。
他們訓練有素,刷刷地分開左右而立,中間便赫然多了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人,身上穿著一件繡著飛魚紋的蟒形錦袍,那飛魚圖案卻是與眾不同,頭如龍,魚身一角。腰間係著一條金絲鸞帶,背負雙手,臉頰冷酷蒼白,兩道精芒射出,隱隱中有一種威嚴的氣勢。
他突然一笑,衝著熊雷喝道:“是東青組的熊雷麼?”
熊雷料不到此人一語就道破了自己的來曆,顯然是九道山莊的人已經將來龍去脈都跟他說了,於是抱拳行禮,客氣地道:“我看這位大人氣宇非凡,如此威風凜凜,不用猜肯定就是曹都督曹大人!”
“哈哈,李樂說得沒錯,東青熊雷是條漢子!”
“李公子的話當不得真,我根本就不知道九道山莊裏還有一個叫李樂的公子,他知道我,我卻不認識他。”
“嘿嘿,你年紀輕輕名頭倒也不小,不但李大人經常提起你,就連虎門樓的王員外也當你是個寶貝。”
“李大人又是哪位?”
“自然就是鎮撫使李門達李大人。”
熊雷今日終於從曹欽口中得知山莊主人的姓名,隻覺得眼前一陣頭昏目眩,心裏感慨萬千。
在九道山莊裏他整整待了十八年,而這十八年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夢境。
他不知溫飽,不知冷暖,沒有輕鬆的生活,也沒有歡樂的童年。
他仿佛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每天過著枯燥乏味的奴隸生活,沒有希望,也沒有期盼,永遠不知道什麼是快樂,也永遠不知道什麼是自由。
他一直以為那就是他的命運。
富貴與貧賤生來就已注定。
他的能力有限,這一輩子隻怕都沒有機會改變。
但他遇上了程叔,遇上了王員外。
自由雖然就在眼前,卻要用鮮血來洗練,要用曉嵐的生命來換取。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他現在又將身在何處?
或者終生度日如年,過著牛馬生活,老死在山莊,又或者殆盡餘力,奮起反抗壓迫,惟一的下場也隻有餓死在月湖水牢之中。
他可以努力地去練習那一劍刺向太陽的劍法,卻磨滅不了仇恨。
仇恨就像是他手臂上的烙印,永遠都刻在心裏。
熊雷握緊拳頭,臉上卻露出微笑,他強忍住內心波瀾起伏的憤怒,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他從一個懵懂的孩子成長為一個肩負責任的男人,已經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他要麵對的是整個江湖的恩怨,而不是隻有九道山莊一個仇恨。
“李大人對我有養育之恩,一直銘記在心中,若有機會拜見,一定感恩圖報。”熊雷咬著牙關,將這句話吐出來,字字血淚,隻覺得滿腔熱血在胸口沸騰。
他好想現在就能看見李門達出現在眼前,好想衝上去握住李大人的手,冷靜地用青水劍跟他打個招呼,說一聲“謝謝”。
曹欽若有所思地瞧著熊雷臉上的表情,道:“朝廷為飛魚營費了不少心血,李大人勞苦功高,一定前程無限。”
熊雷雖然不知九道山莊為何會與飛魚營扯上關係,但其中的緣由他也從孤鷹身上略知一二,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山莊近幾年裏一直為了朝廷培養錦衣衛,估計東青組和南赤組的奴隸鬥士都已收編成護衛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