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雷隻身一人回到碼頭的錦衣衛營帳中,遠遠眺望索橋對麵虎門樓倉營的位置,借著夜色潛入碼頭索橋的哨崗,悄悄地繞開守衛,順著橋下的柱子小心翼翼地往對麵淺灘而去。
等他爬上了幹凅的堤岸,卻見前麵是一排用黑色大帳篷遮蓋住的貨倉,橫七豎八的鐵箱子堆積如山,附近有三兩個錦衣衛巡邏,提著氣死風燈在夜幕下晃悠,寒風呼呼刺骨,四處人聲寂靜。
熊雷此時心亂如麻,不知山莊這個“少主”為何要將這些箱子大老遠地從山莊運來此地,李樂帶來的這些護衛到底是不是南赤組的奴隸?
他從小在九道山莊長大,從來也沒有見過這位所謂的“少主”,四季園裏的仆人丫環倒是見過不少,除非“李樂”是個假名字。
但是想起孤鷹對李樂一副唯命是從的表情,顯然二人的身份和地位頗為懸殊,那麼李樂難道真的是山莊主人的兒子?
九道山莊雇用虎門樓的船隊究竟要把這批箱子運往何處?
看樣子,這次山莊和虎門樓之間的生意,應該是早就準備好了,但是衛季好像並沒有把碼頭的事告訴過別人,連大小姐也不知情,難道這生意竟是他們私底下做的?
種種疑問塞滿了熊雷的腦子,他隻想能親眼瞧瞧箱子裏藏了什麼東西,好奇心登起,躡手躡腳地繞過去。
他找到一個漆黑陰暗的角落,輕輕地擰開箱子上的鐵質壓條,暗使內力,扭動箱子側邊的封板,木屑被他的指力所迫,漸漸地收縮,裂縫越來越大,撲地一聲悶響,斷成兩截。
熊雷摒住呼吸,仔細查看守衛的反應,將身子牢牢貼在木箱堆裏,耳邊除了呼呼的夜風,並無動靜,似乎剛才沒有人聽見木板斷裂的聲音。
熊雷將手往箱子裏探去,似乎摸索到幾個堅硬滾圓的鐵球,借著月色瞧去,隻見箱內整齊堆放著數排黑黝黝的鐵球,頂端有個出口,一根引線藏在壁沿,竟然跟楚戈身上那枚假的“轟天雷”一模一樣!
熊雷心裏咯噔一下,暗想:這不是霹靂堂的武器麼?怎麼九道山莊也在運?莫非他們私底下跟虎門樓商量好要一起對付霹靂堂?
沒理由啊?他轉際又想,“轟天雷”是霹靂堂的獨門武器,除了霹靂堂的人誰會藏著這麼一大堆?
表麵上是跟虎門樓做生意,也許山莊和霹靂堂暗地裏幹著暗渡陳倉的勾當也說不定。
熊雷猛然想起暴雨梨花針的事情,如果這批武器隻是山莊和虎門樓之間的生意,那麼很有可能九道山莊真正的盟友是霹靂堂才對,隻要他們聯合起來,壯大了自己的實力,趁機消滅了虎門樓的船隊,正好就可以全麵打擊虎門樓的根基。
想到此點,熊雷大吃一驚,如果虎門樓的船隊一滅,那海興縣等於陷入了敵人的重重包圍,四麵受敵,閩中長樂幫那些肆意妄為的船隊從此再也不必顧忌虎門樓了。
虎門樓好歹也是七大派之一,霹靂堂如此處心積慮要瓦解虎門樓的實力,究竟是什麼目的?
熊雷仔細分析,如果虎門樓受到了重創,霹靂堂可以把江南的勢力延伸到海興,閩中長樂幫的海運生意從此四平八穩,沒有對手,而對四川唐門、青城派、漠北一窩蜂這些門派來說,根本就沒有一點利益聯係,難道七大派第七個門派就是暗河?
這麼說來,真正的幕後主使之人應該是暗河的人才對!
熊雷一直懷疑刺殺王員外的凶手不是霹靂堂指使,此時突然想起“暗河”,心裏暗暗吃驚,難道楚戈和張麻子竟然是“暗河”裏的人?
也隻有暗河裏的人才會處心積慮安排這一場陰謀來瓦解七大派之間的勢力,目的自然是為了替逍遙子報仇。
這個判斷非常合理。
“我得趕快通知衛二叔才行。”熊雷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及細想,往虎門樓的營地過去。
倉營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熊雷人生地不熟,根本沒有辦法分別方位,他借著月光往碼頭岸邊靠近,卻發現離堤岸不遠處的水麵上竟然搭建了一個帳篷,下麵用一排小船載著,每隻船身都以鐵索連接,燈光隱隱忽閃,在水邊輕輕的晃悠。
岸邊有數根高大的槐樹,軀粗葉密,熊雷悄悄地掩著岸邊的槐樹而行,隻想靠近一點,能不能發現什麼。
此時,船艙上的門簾忽然挑起,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灰袍男人走在船頭,歎息道:“難道我還不明白你的心思?可惜虎門樓裏,不是我一個人作主。”
這聲音熊雷記得諳熟,已不是第一次聽見,船上這男人果然正是衛季。
熊雷心念一動,很想知道船艙裏麵另外那個人會是誰?便躲在樹幹後麵,再也不敢探頭出來,屏住呼吸去聽衛季說話。
船艙裏果然傳出一個細膩清脆的聲音:“以你飛夜叉的本事,隨便找個理由就行了,虎門樓的基業如此龐大,胃口再大也不可能一口就吞得下,我們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才是正事。”
熊雷一怔,聽此人的口氣絕對不是虎門樓裏的人,衛季深更半夜與一個陌生人在船艙裏秘密會麵,究竟是要商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