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飛羽猛地一口雞湯嗆著，連連咳嗽，直流眼淚，急忙低頭捂住了嘴兒，拚命忍住不笑出聲來。
那三四個青衫人故意板著臉大聲笑罵道：“這主意不錯，你去跟涫老六說，他要是再不出來，我們就上樓去找杜仙兒了！”
夥計賠笑道：“我們是前堂的夥計，穿著幹淨的衣裳，去不了廚房的。”
紫袍人頜首笑道：“馮家鎮上聚豐樓生意為什麼這麼好？全是仗著涫老六最了解客人心思了，這前堂和廚房他也如此講究，不愧是閩中名家，他大老遠跑我們滄州府來開上一家酒樓，豈非正是我們的福氣麼？很好，很好。”
夥計見李大老板對聚豐樓讚不絕口，心裏歡喜，殷勤地去給李大老板斟酒，扭頭時正好瞧見過道上坐著一個端菜倒茶的夥計。
這夥計穿著一身洗得幹淨的灰白衣裳，眼梢細長如鉤，身材精悍健碩，鼻梁挺直，臉頰深深凹陷，仔細一瞧倒是一表人才。
隻見他正低下腦袋旁若無人地數著手裏的幾個銅錢，臉上隱隱浮現一絲得意的笑容。
夥計皺了皺眉頭，走過去將他拉到一邊，小聲地道：“海哥，不如你去廚房催催，李爺要是真發起火來我們是吃不了兜著走。”
海哥小心仔細地將銅錢塞進衣服口袋，歪著腦袋望了一眼李大老板那一桌，淡淡地道：“不就是幾道菜的事，用得著大驚小怪麼？”
“哎呦我的哥哥，李爺可得罪不起。”
“他不是隻有一個腦袋一個屁股麼，跟我們有何不同？”
“你是來馮家鎮沒多久，真是不知道李爺的名頭。咱們海興縣除了王大員外的虎門樓，就數飛鐮幫勢力最大，他們與長樂幫交情深厚，手下門客打手眾多，發起狠來可以把我們整個聚豐樓拆了！”夥計謹慎地將身子躲在門後，似乎對飛鐮幫橫行霸道的作風心有餘悸。
海哥皺眉道：“我們好好的做生意，又不去得罪他們。”
“我們這些做跑堂的，大字不認識幾個，打架又打不過，多賺點錢是最實在的，你還是去廚房看看吧，老板要是真的害怕見人，我們再作打算。”
“這倒也是。”海哥忽然聽見一個“錢”字，態度立即緩和。
“萬一抗不過去，也隻能喊老板娘出來了，到時候掌櫃的吃起醋來，你想一想，今天晚上我們幾個還能回房睡上好覺？”
海哥點了點頭，拎起一壺茶水，若有所思地往廚房過去。
他繞過樓道，走到了酒樓的後院，等他走近廚房，推門進去之時，就聽見屋子裏一個身肥體胖的中年人正站在廚房裏大呼小叫：“跟你們說多少次了？說多少次了？這些是什麼東西？你們是不是要我老命啊？”
中年人穿著錦緞羅衫，暴跳如雷，臉色鐵青，正是聚豐樓的老板涫老六。
海哥低頭一看，隻見地上一片狼藉，一籃子的小蝦被人摔翻在地，廚房裏幾位師傅平日裏最怕的就是涫老六的嗓門，今日聽到他這麼一喊，皆是嚇得渾身哆嗦，臉色煞白。
涫老六將蝦籃狠狠踢了一腳，喝斥道：“去把阿丁給我喊來！”
“阿丁早就跑了……”
嚴格來說，阿丁並不是聚豐樓的廚師，也不是聚豐樓的小夥計，他其實是聚豐樓的小舅子。
老板娘的寶貝弟弟平日裏在聚豐樓打打雜，或收拾殘桌剩席，或出外采料下單。有空閑的時候他也會下廚房做幾道小菜，然後跟涫老六一起喝酒聊天，日子過得輕鬆愉快。
阿丁雖然是不學無術，為人倒也謙和有禮，跟杜仙兒一個模樣，整天隻知道露著個笑臉，不愛多話，從不與人爭執是非，但每次隻要一做錯事情，阿丁就會躲起來，起碼要在外麵藏匿三天才會回來。
“我怎麼會碰到這麼一個畜生！”涫老六翻了翻白眼，無比的懊惱。
“我那寶貝弟弟又惹你生氣啦？”一聲輕喚，隻見一個女子盈盈進來，腰肢輕柔款擺，步履婀娜多姿，這弱不禁風的少婦，一眼望去已是風情萬種，更不必說那張迷死人的笑臉，讓人倍感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