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刀子,今天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我的小女兒降生的日子,迎接這個可愛的小生命的到來無疑是我的生命中最幸福的事情,躺在醫院潔白如雪的床單上,看著病床一旁熟睡的女兒和正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小家夥的兒子,我感覺一切都是那樣夢幻就像做夢一般,仿佛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正在享受著一份簡簡單單的幸福,家庭美滿,兒女雙全,可一偏頭看到旁邊櫃子上水杯上倒映出的我的臉分明在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出生在一個很偏僻的小山村裏,在我記憶裏那是很遙遠的事了,很多事都已經忘了,我隻依稀記得我長年都穿著一件很不合體的很長很破舊的不辨麵目的大衣,我經常因為偷村裏人的東西被物主抓到毒打,甚至被狗追著咬,村裏的孩子見著我要麼躲得遠遠的,要麼就是用惡毒的語言辱罵我,然後與我扭打到一塊。那時的我過得比一條流浪狗還不如,不知道父母是誰,也不知道家在哪裏,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道那時候是怎麼活下來的。我不記得我是怎麼離開村子的,大抵是讓人趕出來的吧!之後,我到了一個安靜的小鎮,鎮上很多的東西讓我感受到新奇,那裏仿佛才是我人生的開始……
可是在小鎮裏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睡大街餓肚子成了家常便飯,在這裏偷東西變得更艱難了,有時候實在餓急了我就去搶,特別是搶和我一樣大的,甚至比我小的孩子。有時候我一覺醒來身邊就會有一點吃的,或是一些錢,對金錢的概念大約也是從那個時候建立起來的吧!我明白那叫乞討,我反感乞討,反感人們在給予我幫助的時候或嫌棄、或鄙夷、或高高在上的眼神,可是又不得不接受,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也無法體會那樣饑寒交迫的日子有多麼難熬。更多的時候我還是寧願去偷去搶,多少次因為被別人抓到打的奄奄一息,那時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什麼叫死亡,我隻知道我很餓,我要吃東西,哪怕挨打了也隻能咬牙堅持著,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命運會有改變的一天。
我真正算得上認識的第一個人是一個比我還矮著半個頭的男孩。那天我站在一所小學附近的一條無人的小街上,我靜立在拐角的陰影裏,一輛很破舊的摩托車剛好遮住了我小小的身影,越過摩托車我的視線緊盯著前方大街上如潮的人群,正是放學時段,各種飄香的小吃攤引起孩子們的興趣,幾乎每個小攤前都圍著一群“饞貓”,香味直往我的鼻中鑽,口中的唾液止不住地分泌,我使勁咽地口水,我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了,今天說什麼也要搶點過來。突然我眼前一亮,一個小男孩追著一枚滾落的硬幣正朝我走來,硬幣受到摩托車的阻礙停了下來,緊隨而至的男孩揚起一抹明媚的笑,躬身將硬幣拾起,就在他正擦拭著硬幣上的灰塵時,我一把把他拽進小街,不等他喊出聲就拉著他向小街深處狂奔,待我認為安全後才停下來。
本來還大聲驚叫的他此刻隻剩下了粗喘,看著他跑得大汗淋漓,滿麵通紅,我很滿意,這樣他就沒力氣逃跑了。“把你身上的錢還有吃的都統統交出來!”我命令道,他眨眨眼,細碎的陽光濾過他的睫毛,映襯上他鼻頭上的汗珠甚是好看,可自他口中說出的話卻把我雷了個外焦裏嫩,他努力調整好呼吸然後對我說:“姐姐,你的衣服髒了,我身上的錢不夠買衣服的,怎麼辦?”我怒視著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道:“我的事不用你管,這叫打劫懂不?快按我說的做,不然我打得你滿地找牙!”“嗯,打劫嗎?”他擰了下眉頭,“姐姐,打劫是不對的,爸爸說過,這樣是違法的,違法的都是壞人。”“違法?”我疑惑了下,對這個概念不是很清楚,“你別扯那麼遠,我……”“姐姐,我看你不像壞人。”他不等我說完就搶著說道,“你不要打劫了,我請你去吃東西好麼?”我訝異,這小子腦袋被門擠了吧!不過看他那真摯的眼神,我心動了下,不吃白不吃,我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他興奮地拉著我的手往該才賣吃的的地方蹦,路上他不住地雀躍,仿佛能請我吃東西是件多麼令人驕傲的事,我視線所及他那隻白嫩的手拉著我那隻滿是汙泥的不辨“麵目”的手是那樣的刺眼,我心中第一次生出了自卑感,我煩躁地甩開他的手說:“你一個人去買吧,我在這等你。”他愣了一下旋即很愉悅地答應了,跑著離開了。我看著自己的雙手,使勁地搓揉,恨不得扒下一層皮來,不由得想:為什麼他的手那麼幹淨,我的卻要那麼髒。很快我發現自己幹了一件蠢事——我居然放他一個人跑了,我要真的信他會回來那麼我就是個白癡。我懊惱著正準備離開,一聲清亮的“姐姐”傳入我的耳朵,回頭一看他竟然真的回來了,手裏還拎著各種吃的。我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向我飛奔而來忍不住說了聲:“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