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祁國國主府邸。
錯落有致的亭房環繞在大堂的四周,堂正中矗立著一棵參天的古樹,古樹紛茂的枝條上,一塊塊玉牌被人用絲線吊掛在枝頭,晚風拂過,玉牌雜亂的隨風飄擺,碰撞出銀鈴般的響聲,傳在天際,也透進心底。
“嗒,嗒,嗒……”
木屐踩踏在回廊中,在風聲和玉牌碰撞的聲音裏突地回蕩出來,愈發響透,卻驀地停止。
“回國主,小姐剛結束晚課,已經吩咐人準備給小姐送晚膳了。”
說話的是一位女子,聽聲音不過碧玉年歲,雖然身著祁國府邸下人的著裝,但卻掩飾不了她出世的容顏,兩鬢的秀發在風中輕輕飄起,又很快落回,卻叫人心不由一動。
“蘇言,都說了沒人的時候叫我方叔就好了。”
樹下,一襲青衫的方崖早已知曉來者,但他卻仍舊望著方家世家祈願的古樹,在古樹最臨近頂端的一處樹枝尖上,懸掛著一塊璞玉。與其它玉牌不同,懸掛著它的繩子是整個大洲最為名貴的絲綢——“羅錦”。在蘇言到來之前,方崖一直凝視著那塊玉牌,久久不語。
“國主是蘇言的救命恩人,能夠留在國主身邊做事是蘇言的榮幸,自是不敢做那些逾越的事情,蘇言隻求為國主好好照顧舞小姐,來報答國主的恩情。“
蘇言微微抬頭,看著方崖,歲月似乎對這個男人格外冷酷,也略帶歎息。男人兩鬢泛著花白,可雙目仍舊滿帶雄心,他隻不過被洗去了鉛華,他的堅毅與果敢未曾一並被洗去。
蘇言看的臉有點微燙,隨機她猛地驚醒過來,這不是一個下人對主子應有的情緒。幸而方崖仍舊看著古樹,並沒有注意到蘇言心裏的翻江倒海。
她向著方崖微微一鞠躬,“蘇言先退下了。”
咬了咬嘴唇,蘇言覺得喉嚨裏有點鹹味,加緊了步伐離開。
“唉,你這又是何苦呢。”
方崖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蘇言,他隻是愣愣的看著在風中搖曳著的玉牌,看著它像火花一般跳躍,旋轉,最後歸於平寂……
黑色的天幕懸垂,沉寂的祁國府邸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團黑影快速的閃現,在眨眼間又消逝不見。
“剛剛……是不是那小子又溜過去了?”
一旁負責看守的士兵扭頭望了望黑影急馳而過的方向,疑惑的出口問到。
“是了,這麼晚了還能溜進府裏的方法,除了小姐,沒人想的出來。”
另一旁的士兵也循著剛剛黑影閃過的地方望去,在布滿了戰端氣氛的祁國裏,或許現在隻有這一處地方感覺不到任何的緊張與壓抑,昏黃的燈光從質樸的宅子裏蔓延而出,灑在了庭院裏,似黑夜中的一盞燈火,所有靠近的人都能感受到它的溫暖。
宅子裏,年齡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女把玩著手中的湯勺,一雙皓膚如玉的纖手裏,銀質的湯勺微微旋轉著,映照出少女如星般卻帶著狡魅的雙眸。少女望著窗外,她的窗子正對著月量,月光從天際落在桌上,將房間裏一切都鍍上了銀色。隻有少女一頭烏黑的秀發,和房間裏的銀光相映,若仔細看去,發髻上一支垂著流蘇的簪子在月光下閃爍出奪目的光芒,將少女襯托的如出世的芙蓉,配著白色的百褶裙,令所有與她一起的人黯然失色。
突地,房間裏的銀色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又迅速的恢複,院落裏的傭人甚至是守衛都沒有發現這樣的異常,所有人井然有序的繼續著自己職責,而少女也仍舊把玩著手中的湯勺,隻是她的嘴角,有著常人難以發掘的一絲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