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子,公子,這有個女子,還有呼吸……
——姑娘?姑娘?
我的眼睛沉得要命,好像被什麼黏膩的東西糊住了,睜不開。隻有鼻尖縈繞著的血腥味,渾身的脫力感自己肉體的疼痛告訴我還存在。
有隻清爽帶著好聞麝香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頰,我的臉拚命往上蹭,貪婪想多汲取一點什麼來緩適我的不舒服。
——姑娘?
肢體突然像得到了能量,眼皮也輕鬆了點,試著睜開眼睛,一道刺眼的光慢慢通過我半垂的眼皮溜進眼睛。
睜開眼,一張放大了的俊挺臉龐把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用手把那人喉嚨扣住,色厲內荏道:“你是誰?”
那人星目如墨,薄唇微勾:“陳國君行,你又是誰呢?”
“本宮漢室青陽,我看何人敢欺?”吼完這一句我的頭又開始暈眩,暈了過去。
意識一轉,卻看見父皇母後橫屍城口。
一些光怪陸離的臉圍著我朝我大喊大叫,嘴裏喊著什麼……公主……
嗯?公主?
再一睜眼,就看到秀州,看我醒了,秀州急忙濕了濕毛巾,過來幫我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秀州一邊擦著一邊說:“公主,你又夢魘了。”
我接過毛巾:“我自己來。”
然後下床盥洗。
秀州給我倒了杯茶,遞給我,我接過咕嘟一口喝完。
“公主喝完了就過來吧。今天得趕緊。”秀州站在梳妝台旁,拿著梳子朝我說道。
“趕什麼緊?”我放在杯子,如她所言乖乖坐下。
秀州梳著我的頭發,回答道:“您忘了?今天是公主的及笄禮啊。”
我一怔。
原來,我已經在這裏三年了。
秀州從君行那裏拿了一套極其繁複的衣裙,還有一套沉得把我的頸子壓得很有負重感的頭麵。
光是穿衣打扮就費了老大功夫。
淡粉暈染曳地宮裙,衣袖和裙尾還繡了繁複的鳳凰羽紋,腰間是玄色雙荷瓣型腰封,再稱一件同色如煙罩衫。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竟有一種看到了母後往昔的感覺。
我隨著前來接我赴宴的太監去到陳國君君檀替我設宴的地方,奉神殿。
奉神殿是陳國平時占卜問天,為國祈福,甚至曆代君王登基,都是在這裏進行。
但這並不見得君檀對我多喜愛,他的重視來自於我身上這條僅剩的漢室皇族血脈。
如今天下三分,內戰紛紛,胡人又虎視眈眈。
這天下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可以內除憂患,外攘胡賊的名正言順的借口。
而我,正巧就是這個借口。內除仇敵可以說是為我除掉反叛逆賊,外征邊疆可以說是為我報仇雪恨。
唱客的太監見到我,搖晃著腦袋唱喏道:“青陽公主駕到——”
隔著珠簾,本來內裏的聲來聲往沒了聲響,我感覺到無數道或好奇,或探究,或不屑的目光透光珠簾向我射來。
我深吸一口氣,回憶著記憶裏母後的姿態舉止,抬頭挺胸,臉上作出疏離的神態。秀州挑開珠簾,我昂著頭邁著羅步緩緩而行。
靜默半晌。
“公主千歲。”宴中的大臣女仆紛紛行禮。
我略微點頭:“眾位請起。”
眾人起身。我上前幾步,朝陳國君略一袵襝,“國君安。”
陳國君君檀身材高大,雖然有些發福,卻瑕不掩瑜,眉目極好,可以看出他年輕時必定也有一番風流。
陳國君此時嗬嗬一笑,頗為和氣地對我點頭:“公主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