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天有些冷,白舒武哼著當年老歌手任賢齊的《心太軟》,手裏攥著男孩子說不清的心思。在他第二天上學,準備拿起自己的語文作業本,卻不曾想到黑板上的字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白舒武喜歡林依然。”
白舒武轉頭看到這八個歪歪扭扭的字,心裏無比的意外。他仿若做了一場夢,夢到時光倒流,是自己把那“柳弘文”三個字擦掉,然後寫上自己的大名。他想起了一部電影《盜夢空間》,有些後怕。
“明明是柳弘文喜歡林依然,怎麼又變成白舒武我呢?”白舒武暗暗思量道。
從這筆跡看出,這八個字之間不存在雕琢篡改的痕跡,天然卓成,像原原本本就是這個樣子。
這個消息迅速在整個校園傳播起來,炸開了鍋,引來一片狂歡。處於輿論的風口上的白舒武知道,如果一味的解釋、推脫、否認,非但沒有人會相信,反而會讓林依然產生反感,讓她被完完全全地調戲了一回。
“是我,是我寫的。”白舒武竟然大膽承認了。
這時候的林依然盯著前麵的黑板,一動不動,臉色蒼白。聒噪的吵鬧聲仿佛迅速消失了,自己與周圍的世界隔離開來,隻有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讓她感到自己的存在。她的心已經被驚恐與羞憤侵蝕了,一種撕心裂肺的痛將她小小的愛情碾碎成無,在微不足道的情感中蛻變成失去蠶繭保護的蠶蛹,簡直窒息得快要死了。她想起了麻子臉的死,內心無比的沉重。她甚至以為自己的青春將走向終結,化成灰燼,沒有形跡。
白舒武喜歡林依然。
沒有人動彈這八個字,它似乎成為了一種見證者的存在,誰要是用黑板擦擦掉它,必定遭到其他人的討伐。
白舒武又能怎麼辦?她隻是篤定地看著僵硬了的林依然,假裝愜意地看著,看著,希望將自己身上多餘的勇氣傳給她。
直到老師走了進來,是語文老師,她很快發現這大大的八個字,轉過身沒有任何表情地說:“上課之前,值日生要先把黑板擦幹淨。”
語文老師說完,便自己拿起了黑板擦將字跡擦得幹幹淨淨。因為太用力,發出了吱吱的聲響。這種場景,像一個小學生用橡皮擦用力擦掉鉛筆,然後把紙張擦破了。捅破了畫紙,就等於毀滅了一幅畫,一個小小的願望。
一整節課,林依然都在靜坐著,像是打禪的僧侶,偶爾的顫動,讓白舒武為她擔心。
更像一隻高傲而受人敬畏的貓,因為一場大雨,淋死了自己潔淨的毛。
然後這落魄的形象展現在人們麵前,成為一種笑談,一種娛樂的對象。
那是怎麼樣的感覺?
白舒武想,這隻貓一定會肝腸寸斷。
語文課一下,班主任周思平便把白舒武和林依然叫到門外,準備教育一番。班主任是大學畢業不久的青年老師,對早戀的事情,有著自己的看法。
不過他的看法已經不重要,當時校園十大禁令中的第一條便是“不準早戀”,其後才是“不準進入歌舞廳、遊戲廳等娛樂場所”,對此,他沒有辦法。兩個尖子生被卷入到其中,肯定是一件大事,這不僅影響學校的名譽,還會影響學校的風氣。
現在周思平擔心的是林依然和白舒武的前途,因為違反禁令而被抓典型的學生是要被開除的,這一做法顯然是視九年義務教務製度於一邊,卻依然暢通無阻。隻要強加的理由足夠充分,一切都是人為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