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蘇域回到家裏都看不到阿霖的影子,問起夏叔叔,才知道於教授今年要退休了,阿霖她們,決定為於教授舉辦一個小型的告別紀念演奏會。
於教授一生都貢獻給了音樂藝術事業,門生眾多,有幾個甚至是琴弦演奏界的代表人物,在國際上亦有不菲的聲望。
打電話給阿霖,鈴聲響了幾遍,久久未接,肯定是在練琴。我想到她在最近幾期電視節目上,完美的妝容都掩蓋不了得疲憊,猶不放心的出門,朝琴室走去。
時至深夜,h大校園裏仍熱鬧不已。看著眼前那些年輕臉龐上毫無憂慮的笑容,心裏沉重的工作壓力也散了好多。我有點明白阿霖為什麼總喜歡待著校園裏,她心性純良本該過著如此簡單的生活。
《我是》節目已逐漸上軌,口碑和收視群也穩定了,我考慮是時候減少阿霖的主持工作了。心頭層層烏雲散去,心找到出口,腳步也不由得輕快許多。
人未至,已聞聲。阿霖獨有的弦音,在月光下緩緩流淌著,漂浮在夜空中閃耀著光芒。我躡聲走過轉角,卻兀然看見一個身影豎立在琴室門口。室內的燈光瀉在他的堅毅的五官上,照亮了他溫柔的目光,幻作款款深情延綿在遠處那個清秀的身影上。
是他?
上一期《我是》節目的嘉賓,程慕。
我不知道他站在那裏多久了,我不得不深思他這番來意。琴聲漸止,他卻轉身準備離去,我依稀看見那一縷掛在唇角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容,我的思緒沉澱在那張冷峻的側臉上,隨著他遠去身影向黑夜延展。
程慕,程慕,居然是他。
恍然間,數年前那個稚氣未脫桀驁不馴的少年。背著阿霖的大提琴送她去學琴的路上,經常會遇見的一個同樣背著琴的冷漠男孩,偶爾瞧見阿霖臉紅的模樣,我料想應是於教授的學生,真心沒有不把阿霖的扭捏放在心上。
我站在門外凝望著我的阿霖,她生動的眼眸,她陶醉在音樂中的一顰一笑。她是那麼的忘我成長,自然美麗。
我頓時失去了所有的氣力,隻想倉皇逃離。
是誰的到來,讓她快樂,是誰的離去,讓她憂思,這一切發生在無人的黑夜裏,仿佛了無跡象。本以為來日的陽光會抹去所有的痕跡,卻不曾想到,有些事對於有些人,向來力不從心。
一星期後,演奏會在h大禮堂順利舉行,我陪著母親和夏叔叔一同前去觀看。
人群擁攘,好些熟悉的場景冒出腦海湧入心頭。
阿霖站在舞台的一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她今天穿了身黑色曳地的晚禮裙,露出纖美的背頸,格外的美麗。一束燈光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舞台上,慢慢靠近阿霖站立的地方,走到她的腳下便停住了。阿霖不適應的退開一步,它貼近一步。
本以為是誰的惡作劇,在場的都是大家素熟識的人,卻沒料到,阿霖漫不經心的瞪了遠處一眼後,所有的畫麵便靜止了。
她安靜的站在光圈之中,一動不動,細小的微塵在光束中激烈的碰撞著,她的眼光慢慢加熱追溯的另一頭。
阿霖有一雙會唱歌的眼睛,尤其此刻,全心全意的裝滿了一個人的身影時,點亮了喜悅透射著無與倫比的美麗。
她眼中那個小小的身影慢慢的走向她,一點一點的占據了她的心。
真的隻能,是他了,程慕。
他乘著光,帶著笑,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全世界的色彩。
他和她四目相對,兩個人眼中隻剩下彼此。
他輕柔訴說:“夏夏,好久不見。”
她心悅笑言:“程慕,好久不見,”
我怔怔的望著這一幕,我的阿霖,你終於長大了。終於,找到了屬於你的幸福,屬於你們愛的相遇。
“老夏啊,我們的阿霖是時候成為旁人的夏夏了。”母親語重心長的話語傳入我的耳中,我淡然的收回目光,閉了閉眼,拚命忍住那股撲麵而來的眩暈。再抬頭,看向母親身邊的夏叔叔,笑道:“父親,的確是時候了”,眼裏一片釋然。
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叫他父親,回想當年牽著小小阿霖站在門前,迎接我們母子的那個儒雅男人,如今早已鬢發蒼白。他激動得握緊母親的雙手,顫抖的肩膀,哽咽不已。
我想,我還有幸福的一家人,父母和妹妹阿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