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黃昏,天色玄黃,銜在山腰的落日驟然墜了下去,霎時間,天空暝暝,黑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早晨,陳子牛一睜開惺忪的雙眼,西風一吹,頓覺清寒無比。原來早上下了一陣小雨,涼絲絲的。
陳子牛再去喚溫嬤嬤,嬤嬤一動不動,任子牛如何呼喚,如何哭喊,溫嬤嬤就是僵直的,雙眼緊緊的閉著。
溫筠畢竟年老了,壽終正寢了。這年,陳子牛已經整整六歲,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子牛雖然隻有六周歲,懂得的道理卻不少。鄉裏的鄉親,聞得此事,一起把溫筠的喪事辦了。並把陳子牛送到三清山的一個道觀裏。
少華山有個文雅的名字“三清山”。三清指的是玉清元寶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靈寶道尊。三清山的玉清、玉京、玉華羅列在一起,三峰並立,三座山陡峭奇絕,極富個性,宛如三位仙風道骨的道長,如同道教的三位至尊之神,美其名曰“三清山”。
陳子牛沿著迤邐而行的棧道,沿途盡是雲霧、蒼鬆、翠柏、青竹、懸泉瀑布。
到了一個道觀,完全稱不上金碧輝煌,木做的房子,再蓋上瓦,就是“三清福地”了。
一個須眉盡白的道人正在大堂誦經,。陳子牛被領進大堂,躡手躡腳的。這個道觀不甚富麗,但這個大堂卻威嚴之極,子牛驚悚之極,膽戰心驚的進去。
子牛走的很輕很慢,領他進大堂的人把他帶到老道人身後五尺,就起身告退了。
老道人戴方巾,一身皂袍,腳上穿藤草製成的藤鞋。老道人背對著陳子牛,正襟危坐,一尺長的長髯隨風飄到身後,衣袂飄飄。
老道人依然不動,巋然不動,宛如巍巍的五嶽之尊泰山。虎踞龍盤一般,卻又氣定神閑,超然物外。
“你叫什麼名字?”老道人輕輕的說道。聲音雖然很輕,卻字字聽得十分清晰。顯然是中氣十足,內力純厚。
“回……回道長,我……我叫陳……陳子牛。”子牛支支吾吾的說著。一個六歲且識字不多,沒見過大場麵的孩子此刻能這樣回答實屬不易了。
“子牛,子牛,這名字很好,你家裏難道有一頭牛嗎?你難道是吃了牛的乳汁長大的?”老道人拈須一笑,和藹可親。
陳子牛見道長一下子把他的名字說的那麼滑稽,而且自己家恰好有一隻母牛,不禁臉紅了。
道長突然轉過身來,嚇了子牛一跳,還以為這個道長要懲罰他呢。隻見道長長眉劍眼,生相十分威嚴,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此刻卻舒展眉頭,小聲說:”孩子過來,講一講你的故事。”
陳子牛不敢不聽道長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當然都是講在溫嬤嬤家的事,他壓根就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此刻一股腦全講自己在鄉下玩耍的日子,講到溫嬤嬤死去的事,紅彤彤的臉又變得慘白。
道長此刻正在揣摩這個孩子的身世,卻揣摩不透。
"泠風,泠風,過來!”道長輕輕一叫,頓時把聲音送了出去。
一會兒功夫,來了一個後生青年,濃眉大眼的,腰寬膀厚,二十歲出頭。“師傅有何吩咐?”,這個後生小子恭敬的侍立一旁,垂手恭立。
“這個六七歲的孩子以後就是你的徒弟了。”老道人威嚴的說道,又對子牛微微一笑,指了指陳子牛。
“對了,他以後就叫‘陳子衿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那個‘子衿’。”
陳子牛懵懵懂懂的聽著,隻知道眼前的這個道長給他取了新名字,但名字怎麼寫,卻又不會。
道教徒入道教,先要拜“度師”,俗稱“小師”,將來有了法號,再拜“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