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喝多,我清醒的很!”郎盛炎把酒杯摜在桌子上,忽地扯下了衣服,露出一身傷痕累累的腱子肉,“老羅,我這身上大大小小百餘處傷痕,都是為了開創大虞江山留下的,可如今大虞江山成了什麼樣子,烏煙瘴氣的,我心痛啊,”郎盛炎狠狠捶了捶胸口。
酒桌上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羅森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舉起酒杯,說:“我現在倒有些羨慕鄉村的農夫了,最起碼人家活得逍遙自在,不用像我們這麼累,說不定哪天就像李斯父子一樣,生出黃犬之歎。”
李斯是楚國人,投奔到秦始皇門下,最後官至丞相。秦始皇死後,李斯和胡亥、趙高勾結,秘不發喪篡改詔書,立胡亥為帝。後來在政治鬥爭中,李斯敗給了趙高,父子一同被綁赴刑場。在刑場上李斯想起了以前和兒子牽著黃狗到野外打獵的快樂時光,感歎著,此情此景一去不複返。
郎盛炎說:“我們淪落到今天這步境地,到底是哪錯了,我們不就是不願和他們同流合汙嗎,我算徹底明白了,直如弦死道邊,曲如勾反封侯。”郎盛炎的話說得羅森心裏也很壓抑,羅森攥著酒杯閉著眼睛,仰天長歎一聲。
郎盛炎和羅森喝了一頓酒盡情暢談了一番,臨走時,郎盛炎抱著羅森忍不住哭了起來,說道:“此去一別,不知今生能否再相見,老羅,你我都好好保重吧。”郎盛炎翻身上馬離開了金星城,望著遠去的郎盛炎,羅森心裏泛起一陣陣悲涼。
赫連道德和梁雲鶴等人已經視羅森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羅森身邊的親信,一個個都被調走了,接替那些離職的親信安插進錦衣衛的,都是赫連道德和梁雲鶴的黨羽,羅森覺得自己這個大都督正在被一點點架空蛀空。
羅森似乎看到了一把劍懸在自己的頭頂,慢慢往下垂落,鋒利的劍刃對著自己的喉嚨。羅森想過回到仁京麵見康德皇帝,做最後的努力,但是他轉念又一想,回到仁京自己也未必就能見到皇上,赫連道德和梁雲鶴肯定要從中阻撓,弄不好自己剛到仁京就會被五花大綁押赴刑場。
羅森送走了郎盛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一夜,想到了水芙蓉,最近心情太亂,竟把水芙蓉給忘到了腦後。水芙蓉是讓羅森動了真感情,盡管水芙蓉對羅森沒有什麼特殊的好感,但是羅森卻對水芙蓉一往情深,就算得不到任何回報,默默地為她奉獻著,羅森覺得也是一種幸福。現在羅森正大禍臨頭,他想趁自己還在大都督這個位置上,再為水芙蓉做一點事情。
第二天,羅森一早就來到了大牢,羅森雖然在康德皇帝麵前失寵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牢頭、獄卒見了他還是畢恭畢敬,不敢不買他的賬。羅森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坐下,吩咐牢頭帶水芙蓉出來,牢頭應聲而去,過了一會兒,麵容憔悴的水芙蓉便出現在了羅森的麵前。
看著水芙蓉那落魄的樣子,羅森心裏油然生起一股憐香惜玉之情。羅森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說:“坐吧。”水芙蓉怯生生地看著羅森,猶豫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水芙蓉知道羅森三番五次幫助自己,對自己很好,但是水芙蓉總是接受不了他,在心裏對他有一點畏懼和一點小小的排斥。
羅森問道:“你在牢裏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你虐待你?”水芙蓉回答道:“我在這裏一切都好,沒人欺負我也沒人虐待我。”羅森嗯了一聲,低頭沉默著,牢頭和獄卒們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看著羅森的臉色。
羅森突然扭頭對牢頭說:“水芙蓉這個案件我要親自審問,現在我就把她帶走。”牢頭為難地說:“大人,這個水芙蓉的案件是朝廷指定的重案,沒有皇上的聖旨誰也不能把她提走。”
羅森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我堂堂錦衣衛的大都督提審一個犯人都不行嗎,你以為我要下台了是不是,告訴你,我捏死你比捏死一隻臭蟲還容易!”羅森把這些天來積攢的火氣都發到了牢頭的身上,牢頭賠著不是,說:“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就是借我倆膽子我也不敢啊,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