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殘陽如血 嗩呐聲咽(下)(1 / 3)

範廷亮捂著肩膀一瘸一拐地走著,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自己都能嗅到自己身上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媽的,這大部隊在哪呀,血再這麼淌下去非淌死不可。範廷亮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荒無人煙,到處都是茂密的草叢,根本就分辨不出方向。身後槍炮的聲音若隱若現,範廷亮這一口氣不知跑出了多久,已經離戰場有一段距離了。

沒死在戰場上,死在這荒郊野外喂狼可就夠窩囊的了,範廷亮堅持著繼續往前走,轉過一片樹林,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的山崗上有一座山神廟,廟裏廟外躺著坐著一些傷兵,這是遠征軍的臨時醫療站。

範廷亮心裏燃起了希望,仿佛注入了一股能量,三步並作兩步,很快就來到了廟門口。這個醫療站很簡陋,隻有一個軍醫和五個護士,而傷兵卻有三四十人,範廷亮跌跌撞撞進了山神廟,一頭摔在了地上。

倆個護士上前把範廷亮扶了起來,範廷亮說:“大夫,我肩膀讓羅刹鬼打了一槍。”

軍醫察看了一下範廷亮的傷情,把一把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算是消毒,然後吩咐兩個護士,“把他摁住了。”又把一截木棍遞給範廷亮。

“這是幹什麼?”範廷亮疑惑不解。

軍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咬著。”

範廷亮按照軍醫的吩咐咬住木棍,突然一陣灼痛,響起皮肉燙焦的吱啦聲音,一股煙兒升起,範廷亮吐掉木棍昏了過去。

兩個在旁邊幫忙的小護士扭轉著臉,不敢看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軍醫用烤熱的匕首把嵌進範廷亮肩膀裏的彈丸摳了出來。軍醫說:“沈護士,把他扶到一邊給他包紮一下。”

這裏的軍醫、護士都不是什麼專業人士,軍醫就是招募的懂跌打損傷的江湖郎中,護士則是自願而來的良家婦女。護理範廷亮的護士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斷手斷腳肚破腸流血肉模糊的人,她也是在心理上承受不住,隻是硬著頭皮撐下去。

沈護士給範廷亮的傷口撒了一些止血藥再纏上紗布,範廷亮脫離了危險,沈護士又去忙著照顧其他傷兵,整個山神廟裏到處是傷兵的喊叫聲、呻吟聲和女護士輕盈忙亂的身影。

過了一會兒範廷亮醒了,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沈護士見他醒了,急忙過來,說:“小心別把傷口掙裂了。”

範廷亮呆呆地看著沈護士,說:“我還活著吧?”

沈護士笑了,說:“你當然活著了,你就是肩膀中了一槍,不礙事的。”

範廷亮長出一口氣擦了擦汗,沈護士見他沒事,就又去忙著給其他傷兵包紮傷口。範廷亮傷口的疼痛減輕了,頭腦也清醒了一些,他看見沈護士正在給一個傷兵上藥,額頭上的幾顆汗珠沾濕了她的秀發,疲倦的臉色反而把她映襯的更加美麗,她體貼周到地照顧傷兵,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範廷亮的心情變得舒暢,他看著沈護士聯想到了陶倩芸,她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樣的美麗,一樣的溫柔。嗨,和陶倩芸的點滴往事又浮現在眼前,心中那塊似乎已經遺忘的疤痕又在隱隱作痛。

“喂,兄弟,你吃不吃梅子?”有人捅了範廷亮一下,把範廷亮從胡思亂想中叫醒,範廷亮看了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士兵。

“哦,謝謝你,我不吃,”範廷亮說的很客氣。

“沒關係,別客氣,大家都是戰友嘛,”士兵把裝有梅子的口袋遞給了範廷亮,範廷亮盛情難卻拿出兩個梅子放進嘴裏。

“味道怎麼樣,這可是我中午剛從樹上摘下來的,”士兵津津有味地嚼著梅子。

範廷亮笑了,說:“這梅子酸甜可口,確實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