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如果可以不去回憶,小東願意獻出任何東西來換得抹去那段記憶,那些被屈辱圍裹,被恐懼占領的日子,就是自己理解人生的第一段路。整整三年,父親沒有回家,小東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回來了。母親那時候身體變得很糟糕,小冬知道,不是勞累讓母親變得如此,而是內傷,積鬱成疾。在多年以後的中學作文大賽上,小東這樣來描述母親:一邊是需要照顧的骨肉,一邊是背叛絕情的丈夫斷然離去,母親又怎麼能維持好這樣的平衡,母親又怎能擔當起如此的重負;我肯定母親曾經也一樣徘徊在這樣的選擇裏:是生存還是毀滅?對我和哥哥的責任讓媽媽忍辱負重;現實的種種不舉卻又在每一天吞噬著媽媽健康的肌體。今天,我想念我的媽媽!不是因為她不在了,而是媽媽給過我這樣的表率,讓我知道,無論是怎樣的逆境,堅持可能就是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
小東在16歲裏麵獲得省中學生作文大賽金獎,就在母親去世的第二年裏;那天小武小山丹丹小軍筱萍建國建軍愛民肖東小輝等很多同學為小東慶賀,小東的作文令強悍的校風受到挑戰,很多同學讀了小東的作文都哭了,就好比每個人內心都有的柔軟的部分被狠狠的揉了一下。
跟隨父親到了基地,小東認識了東子一群夥伴,徹底宣告了那段苦難的結束。母親到了基地沒有事情做,很不習慣,身體的原因也不能做很多事情。父親最終抱著愧疚的心接來了一家人團聚,實際上父親錯過的東西已經無法再彌補。
初到基地的小東畏畏縮縮的,特別是看到這裏的孩子和灣裏麵的那些太不一樣了。開始幾天小東陪著傻哥不敢出門,後來母親領著他們出去,到處轉了幾天才去上學。第一天上學,小東背著書包出門,傻哥就在後麵跟著,小東著急的對媽媽說:媽,你看啊,哥老跟著我。母親蒼白的臉露出笑意:跟就跟吧,你哥喜歡和你一起呢!
小東帶著哥哥一起去上學,半路上給哥係了好幾次鞋帶,還有哥要去摘人家的桃子小東費了很大勁才拉回傻哥。就這樣,不到一刻鍾的路兩個人走了近半個鍾頭,自然就遲到了。到了校門口,小東看見旁邊的草坪,千囑咐萬叮嚀的讓哥千萬別惹麻煩,傻哥對他點頭,小東說:哥,今天第一天上學,你要有麻煩以後就不能跟我來上學了。
小東在教室門口喊報告,東子和大河兩人的眼神就互相對視,因為不確定這個同學到底是哪裏的。小東腳上穿的不是鄉村孩子那種解放鞋,一看就知道是基地的靴子。可是小東的身上衣服和大河他們是沒有區別的。老師對遲到的學生雖然不高興,還是給小東安排了座位。
小東坐在小武的前麵,那段時間正是基地孩子和鄉村孩子對立的時期,小武粗聲粗氣的在後麵問道:你那裏的啊?
小東回頭看小武,小武一雙眼直瞪著他,小東當時就怕了,站起身就說:我申請換座位。老師看了會小東:鬧什麼呢?就你們基地的孩子最難安置了。小東坐下來,小武連連拍他肩膀:沒事沒事,一起的。
第一天上學讓小東最高興的事情是,傻哥真的就一直在草坪那裏等著,直到放學看到小東,傻哥高興的哇哇的叫著。
後來大家打成一片,說起這件事情。小武就搖頭:部隊也出這麼膽小的人,怪事。開始小武小山是不屑與和小東一起玩的,倒是東子拉小東一起,慢慢大家也就熟識了。小東的記憶力非常的好,好到什麼程度,舉例來說吧。基地孩子的爭執是很多的,不過無外乎閑言碎語的攻擊,誰誰哪天說了誰壞話了,什麼時間說的,和誰一起說的,小東不說話,但是它能夠清楚記得。這些孩子們吵架,往往就說:你那天說我壞話了,不信問小東。小東你說是不是啊?這樣的時候小東就發揮作用了,小東是不說謊的。這是大家信賴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