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部隊的時候,父親在東子心目中還是很威嚴的。整齊的軍裝,挺拔的脊背,那厚實的身影讓東子感覺安全。部隊裏的父親也是很少喝酒的,飲食很有規律。母親帶著東子還有妹妹初到到部隊的那會,食堂專門給他們送來幾斤小米。
在部隊呆的時間不長,父親就轉業分配到了現在的基地,據說父親是可以一直留在部隊的,其間的變化東子自然是無從知曉。到了地方,來到基地,從十幾年的軍旅中一下子鬆懈下來,不止是父親,還有大院的那些大人的表現,東子不僅僅是不理解,而是很困惑;因為沒有早晚操行的這些軍人們,實質上打響了另外一場戰爭。
天南地北,各地退役的軍官都有轉業到基地的。就如東子十幾年後的眼光去看基地生活,大人們與其說是在做一種脫離部隊化約束的宣泄,倒不如說他們在妥協中掙紮。東子父親和大院的那群卸甲歸來的叔叔伯伯們,幾乎從剛剛相識,就開始了無休止的互相宴請,每個人的錢都不多,吃完你家吃我家,吃完我家吃他家,這個圈子可能不會有轉完的時候,還沒輪到結束,下個月又開始了。
小武是最愛吃雞的,一般也就是逢年過節可以吃到。不過,小武父親酒量是出了名的好,據說可以喝兩斤白酒。有一次小武父親請客,買了兩隻雞,買了豬肉豬肝豬蹄;小武的母親用了一個下午來燒製這些菜肴。中午小武去學校的時候就知道了家裏晚上有雞吃,跟母親說一定要給自己留著。晚上回家,一群孩子吃完飯聚在幼兒園的場地上玩耍。小武還沒吃飯,小武很炫耀的說,等下回去就有雞吃了。大家躲貓貓,中途好幾次小武偷偷溜回家,不過很快就回來了。看著他幹澀的嘴唇,大家就知道雞還沒有吃到。那晚小武家很多人,基地能喝酒的差不多都去了,包括東子小山小軍丹丹筱萍的父親。基地是有規矩的,小孩子不能上桌。那麼多的人,都快兩桌了,那點菜,小武的雞肯定是夠懸的了。那晚小武家的聚會喝掉了十一斤白酒,空酒瓶在房前示威似的堆放著。沒有過火的生花生米也都端上去了。小武最後拉東子一起回家,看到桌上菜盆裏麵的空空如也,小武急了,他什麼也不管了,衝進去就大聲的嚷道:給我留的雞呢?我的雞呢?小武說話的腔調都變了。小武的爸爸喝的麵紅耳赤,大聲斥責兒子沒出息,像拎小雞一樣的把小武扔出門外。小武是真哭了,眼淚嘩嘩的流,東子他們開始笑,笑著笑著也覺得小武可憐,因為自己都比小武好不了什麼。第二天小武說自己晚上吃到雞了,小武說:不信你們看我的牙,我吃雞就會塞牙縫的。說完小武還真張開嘴,一看就知道早上沒有刷牙,誰還會真的去看呢。
基地的酒宴愈演愈烈,因為喝酒大人們的脾氣普遍暴躁,孩子們也就隻有躲避三分。幾乎每次下午放學,總有哪個家的小孩是沒人管的,今天是你,明天是他,後天說不定就到了自己身上!喝完酒的第二天,也總是有不勝酒力的人要打點滴的。東子不止一次看到父親難受的在床上翻滾,瞪著血紅的眼睛,打點滴的衛生員不得不一直陪護,擔心針頭戳傷了他。父親的酒越喝越多,和東子就越來越疏遠。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父親在東子眼中已經全然喪失了以前的威嚴。父親變得暴躁,易怒,答應的事情也總是拖泥帶水,患得患失了。
除了丹丹,基地的孩子幾乎都是挨過打的,筱萍也是不能幸免。她父親很少喝酒,不過喝一次的鬧騰比誰都厲害。就在大家盼著丹丹回來過節的時候。基地食堂又開始了一年一度的大會餐。這樣的會餐誰都不會錯過的,豐盛的菜肴,各色的酒水都是公家包幹。於是早早的各家領回炸好的肉丸塊魚,安頓好自己的孩子。然後大人們都往食堂去了。吃完飯一群孩子自然就在食堂邊的燈光球場玩耍,聽著裏麵的人聲鼎沸,嬉鬧酒令。
東子雖然讀完了《射雕英雄傳》的全本,不過對故事的詮釋能力的確太差了。東子講出來的故事引來小山小武的不滿。好好的大俠硬是被東子說的了無生趣。小山就開講了:一個出身貧寒的青年,雖然木訥不過很英俊,因為好人品得到了公主的青睞,他一路走啊走,走啊走,遭遇很多驚險,不過各大門派大俠都喜歡上了這個青年,後來這個並不聰明的青年成為了一代宗師。打斷。筱萍問:什麼是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