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也是一愣,他從來沒有見過主席如此頹廢和低沉的樣子,這位高主席從上任伊始,就是一位鐵腕冷血的角色。對於足協的工作一向都是說一不二的,此時他的態度讓小張很想退出去看一看,自己是否是走錯了辦公室。
高君見自己的秘書也不說話,隻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吧,開會去!這一切總得有一個解釋啊!”
說著,他走出了辦公室,走向了離他辦公室僅僅二十米之遙的會議室。這二十米的距離,他仿佛走了二十年,每一步都在消耗著這個高傲的老人的精氣。不過現在他是個失敗者,並沒有人會注意他怎樣。他這個高度的人們現在都在致力於找到一隻替罪羊。
推開門,他走進了會議室,幾位常務副主席,副主席,還有幾個部門的主管都站了起來,高君非常虛浮地揮了揮手,“坐坐坐,大家都坐下吧!”
一邊說著,他也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三年以前,自己在這裏開了接手了足協以來的第一次會議,當時的自己朝氣蓬勃,想著怎麼能讓中國足球走上正軌。而今,他卻幾乎是隻剩下半條命地再一次走進這裏。
他一坐下,就立即有人說道:“主席,現在門外都已經被媒體堵死了,今天中午的午飯都差點兒沒能送進來!您說應該怎麼處理啊?”
高君強打精神,扭頭看去,說話的是新聞部的主管,足協首席新聞官陳宇,這個一直以來跟自己合作愉快的家夥。此時卻麵無人色地詢問著自己。
他擺了擺手,“先不說這,高鴻辭職了。而且還是在沒有征得咱們批準的情況之下,現在他在哪裏?”
主管人事的副主席於波說道:“高鴻昨天又給我打了電話,我讓他給您打電話說明一下,他就直接掛斷電話了。之後就沒有再聯係上他。”
高君大為震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胡鬧!他以為一支球隊交給他是跟他過家家呢麼?現在立即想辦法讓他出現,做賽後述職!”
主管競技的副主席葛洪卻說道:“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裏,老高,現在的問題是,外界都在追問咱們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不讓拜仁慕尼黑的明星門將徐海出場!他們就都覺得如果徐海能夠出場的話,那麼情形就不會是像現在這樣了。”
高君再次震怒,甚至於非常沒有風度地爆起了粗口,“放屁!一個守門員就能解決所有問題是麼?這些媒體純粹就是看熱鬧,搗亂的思想!怎麼能就這麼認著他們胡鬧呢?今晚連夜召開新聞發布會!我要對這些問題作出說明!”
常務副主席王誌遠搖了搖頭,剛想說話,這位君主卻已經雙手一扶桌子站了起來,“散會!”
隻不過這“散會!”兩字剛說出口,他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王誌遠幾人圍了上來,倒是小張手腳最為麻利,撥打了急救電話,五分鍾之後,把足協小樓圍得水泄不通的記者們被迫散開,而一輛救護車絕塵而去。車上拉著的,正是他們現在最想要找到的人。
在救護車上,一位男醫生一邊檢查著儀器,一邊對身邊打下手的小張說著,“他就是高暴君?要不是因為這是我們醫生的職責,我真是不想救他!”
正說著高君微微蘇醒過來,接著就是一歪頭,“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
這位醫生急忙給他做檢查,高君卻淡淡地揮了揮手,“沒什麼事情的!人老了,沒心氣了。不行嘍!”
當晚,緊急入院的高君在醫院裏召開了新聞發布會,並且表明,對於高鴻的任用,以及他的意外辭職,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而三年以來中國足球發展上的誤差和問題,也是源於自己的過失。因為自己的獨斷專行,導致了足協思路的偏頗,在此他要做出嚴肅地道歉。而他身邊的幾位副主席,隻是心安理得地聽著他所說的這一切,聽他一個人蒼白地解說。沒有一個人做出什麼反應,或者是表態。
說完了這些之後,高君起身準備離開醫院,沒有人跟上去,隻有不滅的閃關燈,這個時候一名記者問了他一個問題,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高主席,您現在還好麼?”
高君意外地扭頭看去,一位中年記者,他苦笑著說了一句,“還好!”
記者接著又說了一句,“那您現在準備去哪裏啊?”
“回家,我想回家......”高君如此呢喃了一句。
隨後就是他獨自一人離去的蕭索背影,而後來這位名叫徐達天的記者則在一篇很有名的新聞裏寫道:在這個閃光燈都能夠點亮夜空的晚上,看著這位暴君獨自離去,孤立於夜色之中,我才真心地體悟了什麼叫做,我失意時無人問,一朝得意萬人留。或許他一走,所有的光芒又將對準後來者,而這個後來者,也會不可避免地成為下一個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