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你是我一生難以描述的心事,福哉禍依。
四月的鹽城並無我想象中的暖意,還帶著初春尚未褪盡的寒意,北方的城市大約就是如此,炎夏和寒冬襯托下,春秋就顯得太過短暫了些。
女子亦如城市一般,愛憎分明。
“太太,該吃藥了”李嬸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手裏還端著一碗看起來就很難喝的中藥湯子,我蹙了蹙眉頭,還是端著它喝的幹幹淨淨。
“我去上班了,晚上有同事聚餐,就不回來吃了。”我放下藥碗,徑直向門外走去,仿佛一回頭,就是無盡深淵。
“可先生…”
其實哪裏有聚餐呢,隻是不願和他同處一室罷了。
我叫何阮阮,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身為何氏的繼承人二十四歲嫁入顧家,人人稱讚我與顧家長子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有著令人豔羨的婚姻,可我卻知道,我這一生,都不會真正的快樂。
進了辦公室,我並未像往常一樣感覺到冷意,反倒暖意撲麵,有了四月該有的樣子,這般早來公司,還會給我打開空調的,想必除了易酒也不會有第二個人了,我搖搖頭,嘴上卻多了一絲笑意。
真好。
明知是易酒,但我卻一天也未曾看見她的身影,想給她打一個電話,想想卻又算了,等到下班了,再去找她也不遲。
這個不大的城市,卻有著紙醉迷金的繁華,我穿梭在奔流不息的車流中,一時間,仿佛整個世界隻有自己,人們常常害怕這種突如其來的孤獨感,我卻覺得,這是上天對我格外的恩賜。
可往往,我並不能長久的享受這種孤獨時光。
“嗡嗡嗡…”
振動的聲音突然從副駕駛傳來,打破了這靜謐,屏幕上閃動著顧容許三個字,我隻看了一眼。
進了夜色的停車場,我便看見易酒那輛招搖的紅色瑪莎拉蒂,正如她本人一般,張揚之中帶著高貴,令人又愛又恨。
“哎呦哎呦,何總這種大忙人,也有空來酒吧消遣啊”
我的屁股還沒沾到沙發,易酒陰陽怪氣的聲音便入了我的耳朵,我知道,她是沉浸在我一天沒有給她打電話的小世界裏了,這不,一抬頭,就接收到了怨婦一般的眼神。
“我還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見你,你應該感動的鼻涕眼淚一起流。”
我笑盈盈的看著她,拿著她的莫吉托抿了一口,本該等她挖苦我兩句,才能結束戰鬥,卻未曾想她一把搶過酒杯,一臉怒氣的看著我。
“醫生說你不能喝酒。”
我想我的神情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滯的,因為我明顯的感到,四肢有那麼一刻的麻木,可也隻是一秒便恢複如初換上了不緊不慢的笑容,“你知道了?”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突然回國?”
“何阮阮,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死了就可以解脫了?”
“做夢”
我低著頭,飲了一口白水,木刻的桌子上有燈光反射的我的影子。
沉默的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我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良久良久,才聽見聲音從我的嘴巴裏發出。
“阿酒,我很想他。”
回到顧宅已經是淩晨一點了,我從外麵看著客廳似是還亮著燈,我就知道,今晚,終究是躲不過相見了。
果不其然,一進門就看到在沙發上像雕塑一樣坐著的顧容許,我關門的聲音把他拉回到現實世界,他扭過頭看著我,臉上一層冰霜。
“你去哪了”
“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卻是沒有多看他一眼,脫下外衣就直接向著樓梯走過去,我很累,不想和他唇槍舌戰。
明顯,他的腿要比我的長了許多,從牛皮沙發上起來兩個跨步就擋住了我前行的路,他的臉色陰鬱的可以滴出水來,俊朗的五官也蒙了一層陰霾,“何阮阮,我是你丈夫。”
我抬起頭四目相對,沒有本應的劍拔弩張,我笑了笑,“為什麼你會是我的丈夫,你不清楚嗎?”
我繞過他上了樓,這次他沒有擋著我,我知道,今天我是勝了,但我卻感受不到絲毫勝利的喜悅,反倒心髒猶如大水漫灌,莫名的喘不過來氣。
我和顧容許,隻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從結婚的第一天起,我們便住在兩個房間,互不幹擾,就像住在一個房子裏的租客,一年多的時間裏誰也沒有打破這份默契,直到今天,他在客廳裏等著深夜不歸的我,才使我們的生命看起來似乎有了那麼一些交集。
可是曾幾何時,我們也曾那樣相愛著,發著今世不離不棄的甜蜜誓言,某種程度上說,我們確實未曾離棄,隻是味道,卻變了質。
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易酒說的一切,迷迷糊糊的入了夢,而夢裏,我回到了我的高中時代,那個時代裏的我和顧容許,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