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入夜了,天空卻顯得有些陰暗,看到任何月色與繁星,氛圍如同如今的樊城一樣,顯得是那樣壓抑。
曹仁的書房門窗全都緊閉著,隻從窗戶紙中泄露出淡紅色的光來,一閃一閃地搖曳著。
曹仁端坐在主位上麵,全身的衣甲即使在家裏也並未脫去,隻是臉色顯得很是憔悴,鬢邊已經增添了幾縷白發。這幾日不眠不休地辛勞與自身所承受的壓力,使得這位曹魏的名將,幾乎是一夜之間變得蒼老了許多。
曹仁的下首坐著滿寵。他也是一連疲憊的模樣,下頜的那縷長髯,似乎由於最近缺少打理,而變得有些微微地卷曲了。
曹仁忽然歎了口氣道:“伯寧,最近幾日,士兵中間的謠言是越傳越厲害,私自收藏白帛的士兵人,也是越來越多,可見他們的思鄉之情是越來越嚴重了。難道我們就不能夠采取一些辦法來應對嗎?”
滿寵也歎了口氣道:“劉禪的這招實在是太厲害了。他似乎根本就不想對樊城發動進攻,但是又想要得到樊城,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內部將我們瓦解。如今看來,我軍的軍心已經浮動得很是厲害。此時劉禪若是率軍來襲,恐怕我軍是抵擋不住的了。”
曹仁擺擺手道:“我跟劉禪交談過一次,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既然說不會攻打樊城,短時間之內一定不會行動。可是我最怕的是,即使劉禪的軍隊不攻打,我們的士兵恐怕都要自己內亂了。”說到這裏,曹仁顯得是有些氣餒起來。
滿寵連忙安慰道:“都督莫要著急。一部分士兵確實對您堅守樊城的意圖並不了解,所以很容易引發牢騷。但是我相信,絕大多數士兵對您是絕對忠心的。”
曹仁道:“伯寧你不必安慰我,我的軍隊是怎麼樣的,我自己是最清楚的。隻是如今我們不斷采取強力對士兵進行彈壓,對那些被抓的士兵一律嚴懲,可是私藏白帛的行為不僅屢禁不止,反而還愈演愈烈。以我看來,我們是不能再繼續這樣強硬下去了,否則隻會加劇士卒門的離心而已。”
滿寵驚道:“那麼……難道都督你真的想要退出樊城嗎?”
曹仁略帶無奈地說道:“這事還是讓我再考慮一下吧……如果徐晃的軍隊再不能過來的話,我們城裏的糧草其實也支持不了多久的。”
可是,似乎留給曹仁考慮的時間,其實已經沒有了。
城東以前直接麵對的敵人,乃是劉禪直接統領的中營軍,所以當初趙風的喊話的內容,這裏的士兵是首先知道的。樊城內劉禪散布出去的消息,當然也都是首先從這裏的士兵的嘴裏流傳出去的。
所以,這裏便也成為了散布流言的重災區,更是成為軍官們彈壓言論,以及搜查士兵們私自收藏起來的白帛和淯水浮橋地圖的重點照顧地區。
“好你個陳三啊,你居然再次私藏白帛,你還趕快放手!你真是皮癢了,上次已經挨了十鞭子,我看你這次的懲罰至少要加倍!”
一個小校帶著巡營的人馬,闖入一個士卒的營帳之內,很快搜出了一條上麵畫著淯水浮橋的白帛。但是由於那個士兵陳三生性固執,已經是第二次違紀,所以那個小校才這樣憤怒地質問他的。
陳三手裏抓著那條布帛,跟一個搜查的士兵爭搶起來,就是死活不願意放手。
陳三不禁怒道:“我們已經在這裏打了好幾個月的仗了,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俺家裏還有老娘,還有一地的莊稼要收成,俺想要回家。可是都督為什麼就是不走,非要守著這個破城呢?”
小校聞言大怒道:“你個強驢,都督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隻要我們能夠守住樊城,那麼關羽的軍隊就會被我們所牽製,不敢放心地進行北伐,那麼我們大魏就可以獲得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