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再了,一片烏雲從東邊湧來,灑下零星的雨點。
江東地區本就是多雨之地,有時候天氣真是說變就變的。
步府內低垂的楊柳,被風吹得搖搖擺擺,浮著一層綠色浮萍的池水,蕩起粼粼碧波。
步協的書房之內,門窗全都緊閉,如同一個密致的繭殼,拒絕透露裏麵的一切消息,也將屋裏與屋外的風雨,隔絕成了兩個不同世界。
屋內隻有三男一女四個年輕人。
兩個男子麵帶激憤之色,第三個男子陰沉著臉沉默不語,完全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思。
而那個女子則坐在書房正中的主位上,她的容貌姣好,年紀也就在十七八歲之間,脂粉卻抹得頗厚,隻能更顯她一身的媚氣而已。
其實,這女子並非別人,乃是步夫人的長女孫魯班,從她那與步夫人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便可以看出了。自她的丈夫周循去世之後,就離開周府跟她母親一起住,所以即使夜裏出門也是沒人管得了的。
孫魯班寒起臉,目光在下首三個男人身上掃過,微微怒道:“我母親今天被你們氣得連飯吃不下,你們說應該怎麼辦?!”
步闡收起臉上怒色,裝腔作勢討好道:“表妹,你且莫生氣,否則氣壞了身體可怎麼辦?”
步協卻怒道:“還不是因為那個孫桓和趙風出來搗亂,否則今天這事也不可能鬧成這般大!我現在真恨不得將他們大卸八塊後拿去喂狗!”
孫魯班聞言,孫桓她當然認識而且還非常熟悉,一向就與自己關係不是很好,便問步協,這個趙風又是何人。
步協歎了口氣,自己今天一連兩次傷在此人手上,敗得簡直是慘烈,要不是人家留手了,否則早就死過兩次,但是的情況現在想起來都感覺後怕。他便說道:“趙風乃是一個叫做楊篁的小子的護衛,武藝十分了得,隻是略遜於那個遊俠歐冶常而已!”
歐冶常的事情孫魯班還真聽聞過不少,不禁訝道:“此人武藝當真如此厲害嗎?”
這次不僅僅步氏兄弟點頭,連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朱異都忍不住也點頭了,孫魯班這才確信,步協所說應該是事實。
但是,朱異開口說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孫桓、顧通、諸葛融和趙風,其實都並不可怕,他們不是些匹夫,便是些紈絝。但是那個叫做楊篁的小子,卻讓人感覺完全摸不到底。”
步闡笑道:“那個小子有什麼摸不透的?一個能夠跟諸葛融那小子廝混一起的人,能是什麼好鳥?”
步協也對朱異的話,有些不以為意,道:“你都沒有看到,當時我們兄弟偷襲他的時候,他嚇得臉都綠了的模樣。我現在想起來都想笑。”
朱異聞言,臉色再度變得深沉,雙目頓時射出兩道精光,看得步氏兄弟和孫魯班心裏都是一顫:“你們懂什麼?!楊篁當時驚惶,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會武藝。他的可怕之處就在於,自己根本不用出手,但是卻可以用三言兩語挑撥離間,讓我們和孫皎之間,讓步夫人和孫皎之間的立場一下子都逆轉了!”
孫魯班連忙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趕快說出來聽聽!”
於是,朱異便將劉禪在街上和都督府衙的表現說了一遍,特別是他總是能夠在突然間打破僵局,比如提出案件應該交給建業令審理,向孫皎提出董宣事跡的事情等等言論。朱異一遍講述,一邊分析,果然是以深沉著名的人物,觀察頗為鞭辟入裏!
孫魯班和步氏兄弟兩人聽完之後,這才都驚呼起來:“那個楊篁年紀如此之小,難道真的如此厲害嗎?其心機簡直深沉得太難以置信了!”
朱異歎道:“我也寧願不相信這是事實!”
步協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對付他們?”
朱異低頭沉思了一下,等他抬起頭後,目光已經變得更加深沉,說道:“我本來是想要先對付歐冶常的,但是現在想想,歐冶常似乎與趙風頗有交情,這樣做容易打草驚蛇。所以,從今天起,我們一邊將家裏的所有門客都集結起來,一邊派人去將楊篁那小子的底細查清楚。隻要等到機會,我們一定不放過他與那個趙風!”
孫魯班對朱異的能力還是很放心的,媚如絲的目光忍不住瞟向朱異那異常堅硬的胸膛,應道:“好,這就這麼辦!”然後一雙美目看向步氏兄弟。兩人本就是沒有主見的家夥,自然立刻都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