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江詞的身體微微發抖,紀楚含的內心也是一抽一抽的。
就恍如是夢醒時分,從高空墜落,那墮入萬丈深淵般驚懼之感。
微微有些晃神,然而此刻在江詞看來,紀楚含忽然便看著她不動了,眼神木訥,還以為是中了邪!因而趕忙便在紀楚含前晃了晃手。
“嗯?怎麼了?”紀楚含這才回過神,隨即又補充了一句,“身子感覺不舒服?”
先前腦海裏翻雲覆雨的一切都在片刻消散。
他認真地盯著江詞,莫名還帶上了一股嚴肅之情。
江詞看著紀楚含臉上這莫名的嚴肅之情,忍不住‘噗嗤’一笑,這男人不用這麼緊張吧,她不過是因為缺氧而暫時昏了過去,現在的她雖然依然覺得有些難受,但說實在,和他這麼一聊著,不知不覺間竟讓她身心暢快了許多。
腦海中忽的便又閃過自己與紀楚含的第一次見麵。那時的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冰山加麵癱,而如今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他終於像是一個人。
對腦海中忽然蹦出的這句評價,江詞回頭一想忽也覺得好笑。
難不成紀楚含之前在她眼裏,都算不上是個人麼?!
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異想天開,江詞一瞬間卻是陷入了沉思。
她向來不是什麼哲學家,在現代不是,在古代亦然。
一直以來,這個世界形形色色的事情,人,規矩道理給纏得不可開交,過往的一切她都隻是為了生存而去選擇,去說話,去行動。
有時候她恍惚會覺得自己不過是個被他人特別關注的機器。
這個世界或許沒有機器一說,但絕對有傀儡之談。
沒錯,她有時候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傀儡。
或許一直以來活著的都不是江詞,而是懷玉。
仔細想想,若是那個真正的“懷玉”沒有死,當遇見了紀楚含,遇見了元祈,她是否也會這麼做?
毫無疑問,必定是會的。
因此,某種意義上,她不是“她”,而是一個符合懷玉這人物的替代品。
但與此同時,她無可否認的是,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
無論是她願傾盡所有,愛其至死不渝紀楚含還是她一直有意防備,始終冷冷淡淡的元祈,又或是隻要她的一句話,便會趕來幫忙的薛銘宇,他們對她的情感,都像是沒有摻和了雜質的金子那般,閃耀且貴重,不容置疑。
而她對於他們,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一切也都是真實的,沒有半分的虛假。
“楚含,如果我不是懷玉,你還會愛我麼?”情話總是在不經意間說出口,突來的深思,讓江詞忽然有些害怕。
然而,明明是這麼堅定的情感,明明紀楚含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麵前,明明她知道最後的答案,但她心底卻還是有些發慌。
古人不似現代,向來是不把什麼“情”“愛”掛在嘴上,若非要說“愛”也是稱其“愛”蓮,“愛”竹,這般用來標榜自我清雅脫俗的物件。
對於妻妾,也向來是以忠貞衡量,而並非是“情愛”之重。
她這麼直白地問出口,還是以現代的方式,如此不加修飾的問題,要是被別人聽去,恐怕是要被浸豬籠。
然而,紀楚含卻也是沒有絲毫多想,當即便笑了:“自然,畢竟我愛的,是江詞而不是懷玉。”
“我喜歡你自由如鳥,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也喜歡你小鳥依人,智如狡兔。”紀楚含當即便開啟開啟了花式誇人技能。
江詞雖覺得紀楚含有花言巧語之嫌但與此同時,卻也驚歎。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徹底消失了呢?”忽然,冷不丁的,連江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忽然問出這個問題。
然而,江詞的一句無心之話卻偏偏讓紀楚含一個機靈,心裏猛的便生騰起一股不屑與氣憤。
然而,他的臉上卻依舊沒有表現出半毫,語氣卻是猛的加重了:“你這是什麼話,玩失蹤如此有趣麼?!”
江詞聽得出來,紀楚含的話中有話,一想到現今,心中也不免有所愧疚。
“你知道本皇子找你找了多久了麼?”紀楚含這時候語氣忽然又軟了下來,與此同時,一手環住江詞,隨即便是湊近江詞的耳際,歎口氣,嗓音微微帶著沙啞的質感,“江詞,別再鬧了,這麼些時日,我思念你就如是數星,沒有你,便沒有我紀楚含。所以,千萬別說什麼‘徹底消失’這樣的話,好麼?”
一時間,江詞聽著微微愣住,心中不免有些動容。
她不過是一個庶民,她是一直這麼認為的。畢竟,現在他們私下裏都清楚,當今的秦王其實算不上是真正的秦王。而她這附帶的“郡主”,也不過是個聽起來高雅,實在不過是個紙老虎的稱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