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詞冷靜下來,大抵分清了眼前的局勢,絡腮胡子大概是一個人販頭目,四處搜羅年輕姑娘家,然後把她們賣到什麼地方去。看他那滿口她聽不懂的語言,江詞也不能分辨出,她們現在要去什麼地方。
不知馬車行駛了多久,忽而停了下來,江詞將耳朵靠在牆壁上,依稀聽見了外麵的對話。外頭似乎是在問車夫,馬車裏是什麼東西,江詞頓時提了精氣神,這是到了城門了。
她需要做些什麼才行,需要讓守城的侍衛察覺到馬車裏的狀況。
手上卻沒有什麼東西,麵前的年輕姑娘們各個麵色畏懼而瑟縮,指望著她們是萬萬不可能了。江詞略一思忖,隻聽得外頭車夫答道“裏麵都是些閑雜玩意兒,家裏養的家禽走獸,還有些行當,還請通融通融。”
守門的侍衛不耐煩地擺擺手:“走吧走吧。”
江詞心頭咯噔一下,這十有八九是收了錢了,真是世風日下,洛陽城的守衛公然收受賄賂,她氣得牙關緊咬,暗暗在心中記下一筆。眼看著車夫就要若無其事地上車門了,江詞腦中靈光一現,開始死命地朝著車壁上磕頭,一下又一下,咚咚地聲音亂響。
出城的行人們頓時被這邊吸引了目光,車夫臉上有些兜不住,陪著笑臉說道:“家養的畜生,不聽話。”
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江詞心頭暗罵,車夫似乎是未免夜長夢多,急匆匆地便勒馬揚鞭,朝著城門外頭行駛。
他這一勒馬,江詞的心中更為焦急,急匆匆地撞著車壁,直到額頭鮮血直流,血跡順著車壁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地上,然而車夫早已出了城門,沒人可以攔得住他。
地麵上流淌著一連串三三兩兩的血跡,有要出城的行人心生疑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守門的侍衛恍若未聞,繼續若無其事地盤問著過往的行人。
察覺到與城門愈來愈遠,江詞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現在離洛陽城越來越遠,還不知道下一次再有機會是什麼時候,指不定就被賣到什麼荒郊野外去了。
額頭上的血跡還自顧自留著,麵前幾個膽小的姑娘家看得觸目驚心,江詞便衝她們笑了一下,想讓她們無需擔心,估計她們看她這一笑,還要以為江詞是不是磕頭嗑傻了。
她心頭暗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紀楚含現在在幹什麼,有沒有發現她已經失蹤了,好趕緊找人來救她啊。
顛簸的馬車驟然停下,不知是到了何處。
緊接著江詞又瞧見了絡腮胡子的隨從們,其中一個臉上帶疤的掀開車簾四下打量了一番,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江詞身上,以及她額頭上的一片血跡。
刀疤笑了一聲:“果然是你。”
原來他們會說漢話,江詞心頭一陣打怵,看來馬車停下來就是為了找出剛才是誰暗地裏搗亂,她真是欲哭無淚,偷雞不成反噬把米,她這額頭可疼得要命。
刀疤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嘴角帶著一股子猙獰得笑意,看得江詞打了個戰栗,隻見他拿著那把匕首伸到江詞的臉上,“下次你要是再搞出什麼事來,你這張俏臉就別要了。”
匕首在她臉上結實地打了兩下,冰涼的觸感讓江詞打了個寒顫,她瞪大了眼睛,緊盯著刀疤臉一言不發。她知道,刀疤也就是嚇唬嚇唬她,但她著實嚇得不清。
待到刀疤放下車簾離開過後,馬車又開始顛簸地前行。江詞暗暗鬆了口氣,差點忘了,她隨身還攜帶著元祈送給她的匕首,可惜她一個人抵不過這幾個彪形大漢,現在她是不敢輕舉妄動了,隻能伺機而動,以不變應萬變了。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江詞閉目養神休憩了片刻,察覺到身邊有響動,她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原來是那個公子哥已經醒了。
整個馬車裏隻有他一個人口中沒被塞著布條,也隻有他一個男人。江詞蹙眉向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未免讓外頭的人聽見。
公子哥倒也是聰明,什麼話都沒說,也不知道這樣的腦子,是怎麼做出剛才為了救她強出頭這種事的。
眼下最好讓外頭的人一直以為公子哥處於昏迷之中,否則就是他也要被塞上布條了。江詞略一思忖,將頭湊到他的麵前,公子哥連連後退,小聲地說道:“這位姑娘意欲何為啊?在下飽讀詩書,須知男女之間授受不親——”
江詞蹙眉搖了搖頭,向上抬了抬下顎。
公子哥恍然大悟,壓低了聲音:“姑娘可是叫在下將口中的布條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