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大不小,但足以傳到楊如嫣的耳中,長袖掩蓋了她緊攥的拳頭,不消片刻,她就無聲地鬆開了手。她猛然間掀開蓋頭,把跟前的喜娘嚇了一跳,“哎喲,我的大小姐喲!這蓋頭要到洞房裏才能摘下來的!”
楊如嫣順手便將紅蓋頭送到了喜娘手中,匆匆地朝著薛銘宇和江詞的方向走去,喜娘要攔她,卻還是沒攔住,“大小姐那邊危險,誤傷了你可怎麼辦喲!大小姐!大小姐!”,楊如嫣不管不顧,神色自如地走到了他二人跟前。
江詞沒想到楊如嫣會冒著危險來到這邊,一時麵色微訝。
“小詞,你就和我們一起過去吧,銘宇他也是擔心你的安危,你站在這裏叫他如何放心得下呢?”
她這麼寬宏大量,讓薛銘宇忽而自愧不如,江詞心中了悟,她現在的處境才最為尷尬,她看向楊如嫣,麵有歉然:“如嫣,很抱歉因為了我耽擱了你和銘宇的婚事,但是,我還是不打算過去。”
江詞話音剛落,走出府門外,她也不知道忽然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一拉開沉重的府門,將二人隔絕在一門之外。趕巧的是,上麵的鎖頭並未拿下去,她順手就將府門上了鎖。
府門內的有些人還不知發生了何事,隻見成親的兩個人都站在大門前不動彈,對此頗為不解,而且,這門又是何時關上的?
楊如嫣凝望著頃刻間變得頹喪的薛銘宇,良久無言,她最是了解薛銘宇。從小到大,他們青梅竹馬,她知道薛銘宇喜好鑽研那些古籍詩詞,便求著父親到翰林院悄悄地上課,每日在簾後悄悄窺視著薛銘宇,從小到大,她都心儀著他,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嫁給他。
直到從什麼時候,他們閑談的時候,薛銘宇的口中不斷湧現出一個名字——江詞。在他口中,這個江詞同他所見過的所有大家閨秀都不同,再然後,他不在薛府的日子越來越多。楊如嫣知道,他是去見那個江詞了。
再然後,他們訂親了,那段時間楊如嫣每天窩在閨房中不敢見人,眼睛腫的不成樣子,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再再然後,江詞背後的秦王倒了,她不知道薛銘宇是何緣由到楊家上門提親,他從來都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但她毫不在意,一口就答應了。
直到昨天,她才終於有幸見到了薛銘宇口中的江詞,如他所說,一字也不差,她也是很是喜歡江詞,但這並不代表她會舍得,讓薛銘宇將整顆心係在江詞一人身上。
薛銘宇嘶啞著聲音,忽然開口說道。“你知道她為什麼會出去嗎?”
“什麼?”楊如嫣麵有不解,不理解他這隨口冒出來的一句是什麼意思,卻見薛銘宇抬起頭,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那是因為他在。”
是哪個他?楊如嫣沒有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她看向薛銘宇,他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柔和溫暖,仿佛方才簡短的頹廢從來未曾發生過,他照舊牽著她的手,掌心傳遞出他的溫度,溫熱而又溫暖,和他的人一樣。
喜娘將蓋頭重新蓋回楊如嫣的頭上,絮絮叨叨地說著“哎喲我的大小姐快過來,不然耽誤了吉時可就不好咯!”
蓋頭一蓋上,楊如嫣隻能看得見薛銘宇紅袍的一角,任由他牽著她走向正中央。高堂之上端坐的是他二人的爹娘,她忽而心中有些不確定,腳步停下,她緊攥著薛銘宇的手不曾鬆開。
薛銘宇察覺到她不動,握手的力氣加大了,回身問道:“怎麼了?”
她問:“銘宇,你真的想娶我嗎?”
喜娘都快急瘋了,偏偏這兩位又停在正中央不走。“我的大小姐喲,有什麼話行完禮之後再說啊,這吉時可耽擱不得唷!”
楊如嫣不理會她,她在等著薛銘宇的答案,隔著紅蓋頭,她不清楚薛銘宇的表情,但他似乎是怔愣了一瞬,然後笑了笑,“這是自然,不然我怎麼會站在這裏?快走吧。”
“那……銘宇,你愛我嗎?”
她緊緊捏著手心中絲帕,此刻她多想看看薛銘宇會作何表情,不屑、疑惑、為難?還是他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手指攥得有些發酸。等了不知有多久,才聽到他說:“如嫣,我會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