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進去,她就吩咐宮女將門關上。咣當一聲,鬧了不小的聲響。
皇帝呆愣地望著董貴妃的背影,目光呆滯而空洞,他不解她這是怎麼了,無端發這麼大脾氣。他看向龍袍下的那塊殘損處,關雎宮的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竟沒人上前搭理他。他撫摸了一把這廢了的龍袍,自己還能穿上這龍袍多久呢,低頭苦澀地一笑,抬眼他又恢複成了糊塗昏庸的皇帝,沉迷美色而又荒廢國政。
皇帝糊裏糊塗地上前,敲打著已經闔上的宮門,“愛妃,你怎麼不給朕開門啊,這外頭風涼,朕還想進去歇會兒。愛妃,愛妃……”
外頭的宮人們都假裝沒聽見,隻知道忙碌著自己手頭的事情。不多時,殿門方才打開,皇帝才踏進了門檻。董貴妃靠坐在床頭,板著一張臉,即使五個月的身孕依舊是風華絕代,美豔動人。
他上前,對董貴妃,他幾乎是用盡了畢生的溫柔,即使這樣卻仍舊換不來她的一顆真心。他故作糊塗無知,哄著她,“雲煙,都是朕不好,切莫再動怒了。”
董貴妃由著他說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笑了笑,“臣妾知道了,皇上,臣妾叫禦膳房給您熬了一碗參湯補補身子,就在桌上。皇上快些趁熱喝了吧,不然一會兒就要涼了。”
宮女端來一碗冒著熱氣的參湯,皇帝呆呆地瞧了一眼,董貴妃見他遲遲不動作,不由問道:“皇上您怎麼不喝?這參湯還是趁熱喝要好,您若是再不喝,臣妾可要生氣了。”
皇帝聞言,這才端起參湯,笑道:“朕喝,愛妃不能生氣,肚子裏還懷著朕的小公主呢。”
董貴妃暗自翻了個白眼,卻見皇帝端起參湯一飲而盡,心頭這才放鬆了些。
偏殿內,元祈趕到時江詞已經被宮女攙扶到了床榻上休息,麵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看起來毫無生機。額頭上的冷汗,為她多添了幾分人氣。她的手緊緊攥著被子,似乎是用力想要找到什麼做支撐,那一床被子被她抓得糾在一團。
元祈上前,扯過她的手,她頓時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緊攥著他不撒手。指甲幾乎是嵌到了肉裏,元祈卻眉頭也沒動,轉頭催促著待命的宮女,“讓太醫院的人手腳麻利些,一炷香內看不到藥湯,他們頭上的烏紗帽就別要了。”
宮女聞言急忙匆匆出了殿門,元祈再看向江詞,嘴唇蠕動著似乎是做了什麼噩夢,緊皺著眉頭,臉色慘白。她的另一隻手捂著肚子,不知道是有多疼。
元祈不由擰眉,一顆心頓時糾在一起,卻看江詞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話,他聽不真切,低頭湊在她唇邊,仔細聽了許久,才朦朧聽清了幾句。她說的是,“紀楚含,我疼。”
兩次都這樣清楚聽到她的囈語,元祈不由有些許晃神,午夜夢回時猶記得是那句楚含,她對紀楚含的感情才是情比金堅啊。
元祈無聲地搖了搖頭,不多時,太醫院終於在催促之下呈上了熬好的藥湯。宮女要上前來喂藥,元祈擺擺手,接過藥丸和瓷勺,極為耐心地喂著不安穩的江詞喝藥。喂一口就要溢出來半口,太醫院片刻不敢耽擱,趁著第一碗還沒喂完,趕緊熬製出了第二碗。
一切都安置妥當了,元祈站起身正欲離開,卻見江詞的手卻還緊攥著他不撒手。他不由啞然失笑,細心的宮人正欲上前,元祈兀自搖頭,長歎了一口氣,便又坐了下來。
等到江詞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瀉進房間裏,桌上、地上還有她的臉上,她睜開眼,隻覺得手臂發麻。卻見床邊坐著一個人,頭趴在她的胳膊上睡著了,她差點笑出聲,這不是元祈麼。
原來他是發現自己突然發病了,細細想來,江詞對他倒存了幾分感激,無奈她這胳膊被壓得早就沒有知覺了。又不想吵醒元祈,她便呆呆地坐著,看著外頭的夕陽逐漸消失,地麵上的影子漸漸消失不見。
吱呀一聲,一個宮女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瞧見江詞醒了,正欲開口說話。江詞拿空餘的手比了個噓的手勢,宮女會意,便從房中告退了。
不多時,元祈便從夢中醒來,從容地伸了個懶腰,江詞的手臂得了空閑,急忙收回來捏了捏。元祈像個沒事人似的,看著她麵色微訝,“呀,妹妹你醒了啊。”
江詞揉著發麻的手臂,心道可不是嘛,胳膊都被你壓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