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漠不關心的態度,似是全然不在乎她的死活,隻是為了完成一項皇帝派發的任務。
江詞先前的滿懷期待,見到他時的欣喜,她構建的所有對他的懷念、不過頃刻間,全都土崩瓦解分離崩析。
黑衣人以一抵十,寡不敵眾落了下風,斷魘挾持著江詞一直退後,前頭的騎兵不敢上前,江詞心如死灰,便道:\"你先殺了我不就好了,那些兄弟們橫豎都是死,你殺了我再逃了,不是正好麼。\"
斷魘落在她頸間的長劍一頓,江詞便咯咯地笑出了聲,\"我就猜到你不想殺我,我可以醫治好你的臉,這樣吧,我和他們說,放了你,黃金千兩他們均攤,隻要你放我一條命。\"
他固執地說著:\"冥教規矩不能破。\"
江詞不由蹙眉,\"死人還需要遵守規矩麼?他們都是死路一條,這群騎兵見了錢財兩眼放光如狼似虎,貪婪的本色早就暴露了幹淨,你還當他們會放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你不聽我的,你也是死路一條!\"
斷魘踟躕了半晌,肩上還汩汩地流動著鮮血,咬牙道:\"郡主此話當真?\"
\"當然當真,你肩上的血要及時止住,否則失血過多,小命就沒了。\"
斷魘聞言,拿手捂住肩頭的傷口,道:\"不礙事。\"他放下劍,江詞便朝著躍躍欲試的一眾精兵說道:\"你們放了他,王府提供黃金千兩你們每人均攤。\"
一眾騎兵麵麵相覷,便都放下了武器。江詞走上前,騎兵們紛紛自覺為她讓開一條路,江詞走了兩步,回頭一時失笑,\"你倒是跟上來啊。\"
斷魘將長劍收回劍鞘,便起身跟了上去。
江詞走到紀楚含跟前,他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她還需要仰頭望著他,許久不見,他更多了幾分皇子的氣度不凡,眉宇間都是睿智、冷靜還有淡漠,再看向她時也沒有絲毫不同。
她不知道,他在宮中生存,早已學會了麵不改色淡然自若。他待她看起來不在意,是不想刺客把她當作是他的把柄。
江詞心口一痛,屈身行了個禮,道:\"參見太子殿下,今日勞煩太子殿下施以援手,不知殿下可否送臣女回王府呢?\"
他沉默了一瞬,才道:\"你我本是堂兄妹,不必如此生疏。\"
先生疏的怕是你吧,江詞依舊道:\"王宮有禮法,太子殿下位高權重,臣女不敢妄言。\"
紀楚含眸色一斂,再不言語,任由江詞帶著斷魘走至馬車前。江詞踩著墩子,才跨出一步,忽聽得紀楚含說道:\"這架馬車是為郡主準備的,刺客不能同乘。\"
話音剛落,離弓的箭矢以疾風一陣地閃到這邊,斷魘左肩本就受著傷,他這一箭又重複著射向方才的傷口,斷魘不堪重負,跪坐在地上。
江詞轉過頭,紀楚含已經又執起長弓,未發的箭矢架在長弓之上,她下了墩子,蹲在斷魘麵前,問道:\"你怎麼樣了,還能撐一會兒嗎?\"
斷魘握著肩上的箭矢,上麵流血更為洶洶,他卻道:\"還好。\"
江詞再抬眼,紀楚含執弓的手還未放下,瞄準了她這邊的方向,她心頭怒氣上湧,咬牙切齒地說道:\"太子殿下還端著弓箭,這是想要我的命嗎?\"
紀楚含道:\"皇上有令,刺客的性命一個都不能留。\"
\"我說的不是皇上!我是在和你說話!不是一個替皇上傳話的人!\"她喊著,聲嘶力竭,她不知她是怎麼了,會在這種言語上斤斤計較。但紀楚含讓她覺得,此次相見,他現在像個毫無感情的傀儡,不負往昔。
紀楚含掌弓的手卻還維持著現狀,他問:\"他是刺殺你的刺客,難道不該殺?\"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堅持些什麼,江詞站起身,目光沒有絲毫畏懼:\"我既然已經允諾要放了他,你為何還要固守著皇上的吩咐?你掌弓的手要幾時才能放下,若是不放,就連我一起殺了吧。\"
為了一個初次謀麵的刺客,她都能以命相抵,紀楚含忽而笑了笑,掌弓的手一瞬間下垂得無力,他道:\"就由你吧。\"
他勒緊韁繩,駿馬馬蹄噠噠,在眾人麵前嘶鳴,卷起塵土飛揚,他向眾騎兵說道:\"護送郡主回府。\"
然後飛沙漫天,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