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轉回,紀楚含已經走至邢台。
皇帝聖駕親臨,一身榮光正坐於高台之上,紀楚含上前行了個禮,一步步台階踏上,與皇帝一起親眼見證著紀純飛的死去。
紀純飛被施以五馬分屍之刑,邢台上他的頭和雙手雙腳都被拴在馬身上,隻等著馬使力,將他的身子四分五裂。
而紀純飛表情猙獰,沒有絲毫畏懼,他看著皇帝的方向,口中振振有詞,“我和表妹從小情投意合,卻被你給拆散了!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哈哈哈哈!表妹對你沒有感情,她是喜歡我的!她不會喜歡你這種卑鄙小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
他說著,形容瘋癲、麵容猙獰得煞是可怖,皇帝不由搖頭長長歎息,擺了擺手,底下的人會意。五匹馬脫了韁繩,馬蹄邊擺放著炮仗,這炮仗一響,馬受驚了,開始用力地向外掙脫,手腳被束縛在馬身上的紀純飛起初還掙紮著再嘶吼些什麼,到最後逐漸地便沒了聲響。
紀楚含將眼前一幕幕都看完了,一刻都未曾回避,然後和皇帝行了個禮,便離開了。地麵上殘餘著許多血跡,待會兒便會有宮人前來清掃得幹幹淨淨,他躲開了那灘濃稠的血跡,素白的織錦短靴踏過此處,一塵不染。
果如元祈所料,不知是盧家還是皇帝的提議,總之元祈和盧依依的婚事告吹,與此同時是紀楚含和盧依依訂下了婚期,這消息一放出來,眾人心知肚明,皇帝這是要給太子扶植勢力呢。
不僅如此,在宣告婚期的次日,皇帝就在早朝之時宣布,將由太子在百年之後直接繼承皇位,此事不容更改。
文武百官的眼神都變了味,紛紛豔羨起才攀上皇親的盧家,日後這皇後的位子可是沒跑了。
紀楚含拱手謝恩,眾人又看向元祈,指望著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不一樣的心思,為國事操心操力這麼多年,卻什麼都沒得著,不知道他是作何心思。
但叫眾人失望了,元祈眼帶笑意:“恭賀長兄,父皇百年之後還請長兄顧念著兄弟之情,讓我當個閑散王爺閑雲野鶴,這國事就交由長兄操心了。”
皇帝聞言展顏一笑,“說的這是什麼話,元祈,你以後要多幫幫元祗,朕隻盼著你們兄弟和睦,便可安心頤養天年了。”
這一家和和氣氣,看不出什麼異常,但以後的事情又誰知道呢。為了皇位的紛爭,總是少不了的。眾人心照不宣,皇帝雖是這樣說,怕也是不相信自己在說什麼吧。
元祈從早朝上回來,這幾日卻還是住在王府。
坤寧宮那個地方他嫌死氣沉沉,沒什麼人氣,叫宮人們改布局改了有幾回了,偏偏怎麼都不滿意。他索性就不管了,什麼時候改到他滿意了再住回去。
隻是個中緣由隻有他自己清楚,不滿意的不是坤寧宮的布局,而是,坤寧宮沒有的王府卻有。
而今,‘王府有的’這幾日終於不用吃藥了,每天都開心得不成樣子,表麵雖是如此,暗地裏隻怕又在惦記著太子和盧家的婚事吧。
她有什麼可擔心的,她不是還要嫁給薛銘宇麼。元祈站在江詞的院門前,隔得老遠,卻能瞧見她一筆一劃地對著宣紙描摹,緊鎖著蛾眉,又忽而眉目一鬆。
大概是她這書法寫成了,那是前幾日她嚷嚷著要練字,把薛銘宇、秦王還有他的字帖都收集了過去。第一天臨摹的時候寫的歪歪扭扭的,他笑話了她好一陣子,氣得她麵紅耳赤,嚷嚷著要把字寫好證明給他看。後來她果真日日苦練,練了這麼些時候,也不知道練得怎麼樣了。
找一個樂趣也好,她分不出精力來想紀楚含的事情。
元祈這樣想著,唇角不自覺勾了勾,正欲上前看看她練得怎麼樣了,好檢驗一番,卻聽得一聲暗哨,那是暗衛遞給他消息的訊號。
元祈便頓住了腳步,再留戀地看了一眼窗邊的江詞,便轉身離開了。
等到他走到了房內,暗衛從屏風後走出來,元祈負手而立,“是什麼大事讓你發了緊急哨令?”
暗衛畢恭畢敬:“啟稟四殿下,宮裏傳來的消息,說是董貴妃懷了身孕。”
元祈倏地冷冷一笑,“她可真會在這個時候搞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