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隻餘他二人,元祈不說話,空氣中一時寂靜無聲。
頓了頓,元祈忽而一笑,“原來她已經告訴你了。”
這件事他隻和江詞說過,他告誡過她謹言慎行。這樣生死攸關的大事,她不會輕易說與外人。但到底,還是和紀楚含說了。
紀楚含不置可否,沒有否認亦沒有承認,卻道:“她有沒有告訴我有何幹係,我問的是,她怎麼樣了?”
元祈若有似無地瞟了簾子一眼:“隔牆有耳,長兄還需謹言慎行,若是長兄想知道,不妨自己去看。”他說著,步伐閑散,便朝著門外走去。
紀楚含卻在身後叫住他,“欲蓋彌彰,這皇宮上下布滿了四弟的耳目和暗衛,四弟還當我不知道麼?”
元祈忽地低頭笑了笑,“長兄多慮,長兄初進皇宮還有許多事不清楚,首要的即是鞏固好自己的勢力,聯姻即是最好的手段。盧將軍的長女長兄也曾見過,改日就要恭賀長兄新一輪的婚宴了。”
元祈走後,紀楚含一人佇立在空蕩的大殿內。
簾後走出一人撚著拂塵,麵上寫滿殷勤,步子虛浮,衣著錦緞刺繡精致,料子當屬上乘。他上前,行了個禮,拿腔作調,“奴才參見太子殿下,這寒冬臘月的殿下在此處待著唯恐落了風寒,奴才領路,送太子殿下回去。”
“多謝呂公公,公公是宮內的紅人了,以後還請公公多多關照。”
“殿下這是哪裏的話,以後若是有需要奴才的,盡管說,奴才必當竭盡全力效忠太子殿下。”
紀楚含道:“素聞公公和我那四弟相交甚篤,公公和我這樣說,讓我四弟聽見就不好了。”
呂公公撚著細細的嗓門說著:“哎喲!這哪有的事,奴才和四殿下不過是點頭之交,太子殿下切莫誤會了奴才,奴才是效忠於皇上、效忠於未來的儲君,太子殿下勢不可當,奴才必當竭盡全力輔佐殿下登上儲君之位。”
紀楚含便心領神會地笑笑,“有公公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元祈緊隨著秦王之後便離開了皇宮,直奔秦王府邸。
等他趕到的時候,秦王和薛銘宇都在屋子裏守著江詞。
江詞發燒燒的糊塗了,隻知道嘴裏念念叨叨得。又像是做了什麼噩夢,撕扯床被緊咬牙關,她迷迷糊糊地,隻知道不住地說著胡話。
見秦王麵有憂色,薛銘宇便說道,“一覺醒來小詞就好了,王叔不必憂心。”
秦王點頭,又歎了口氣,言語中不免有些悵然,“她是真喜歡那孩子。”
房中的人各懷著心思,卻都不再應聲。眾人心知肚明,若是不喜歡,怎麼會在夢裏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若是不喜歡,又怎麼會舍得豁出性命去救他。
元祈想,可這些,身為太子殿下的紀楚含卻不知道。他現在恐怕忙著扶植黨羽,好好打壓他這個四弟吧。
江詞昏睡了許久,睜開眼時倒有些分不清是白晝還是黑夜。被子蓋的太厚出了許多汗,渾身上下黏黏的,尤其不舒服。
江詞意識朦朧,隻瞧見窗欞外站著一人長身玉立,一襲白衫翩翩而立,似乎是在盯著她瞧,像極了紀楚含。但是怎麼可能呢,說是元祈和薛銘宇還差不多,她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閉著眼睛合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再一看那邊,人已經不見了。
心底頓時湧起一陣失望,江詞呆呆地怔了一會兒,才喊了一句:“芍藥,芍藥在嗎?”
聽著隔間那頭傳來下榻的聲響,腳步聲踏踏地趕過來,芍藥急匆匆地上前,“大小姐睡醒了,可有什麼吩咐?”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芍藥打量了一番天色,道:“回大小姐,卯時一刻,再有一會兒,天就要亮了。”
“原來都是早上了。”江詞悵然地自言自語,卯時宮門還未大開,紀楚含怎麼會從宮中趕過來呢,她真是糊塗了,總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但看向芍藥,頓覺有些歉意,“把你吵醒了,你快回去睡個回籠覺吧。”
“大小姐這是哪裏的話。”芍藥一時覺得不習慣,“薛公子說小姐發了汗就好了,小姐現在可需要沐浴,芍藥這就前去給小姐燒些開水去。”
江詞搖搖頭,“太麻煩了,再等一會兒,你先回去歇著吧,天亮了我再去洗。”
江詞唯恐芍藥又不麻煩不麻煩地說個不休,忽而想到了什麼:“今日銘宇穿的是什麼衣裳?”
芍藥略一思忖,便道:“薛公子穿的是冰藍絲綢製的,袖口邊上繡著墨竹的紋樣,小姐問這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