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詞便禮節性地笑笑:“是啊,四哥莫不是又要去批閱奏章了?”
“妹妹蕙質蘭心,一看便知。這條路窄的很,快到了宮禁的時辰,妹妹不妨先行。”
江詞便也不推辭:“多謝四哥。”
元祈的轎攆停靠在一邊,等著江詞先行,正待路過的時候,忽而聽得元祈說道:“懷玉妹妹可知在深宮裏下人嘴碎是何下場?”
江詞想道早上所說元祈昨夜醉酒,不由挑眉問道:“四哥這是何意?”
“妹妹怎麼總是揣度我的心思?”元祈忽而笑了,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這一笑便是無限風流。“四哥隻是在提醒妹妹,妹妹的一句話也許無意間就會激起千層浪,左右他人的命運,以後且要謹記禍從口出,謹言慎行才是。”
江詞蹙眉,未待咀嚼其中深意,元祈的轎攆卻已經漸行漸遠。她坐在上頭,細細思索著方才元祈的每一句話。
她早上隻是看不慣元祈,便同太後說起他昨夜飲酒的事,怎麼,他現在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亂說話?江詞猜不透他的心思,正思索著,眼前忽然湧過來兩排丫鬟梳著宮女發髻,江詞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對勁,便叫過一個站在最前排的宮女問道:“你們這是去做什麼?”
宮女畢恭畢敬地答道:“回郡主,奴婢們是前去東宮任職的。”
太子之位空缺,現下東宮正是四皇子的居所。江詞心頭倏地打怵,又繼續問道:“四哥莫非現在還缺人伺候?”
“郡主不知,四皇子今早丟了一塊玉佩,正是出了內賊,四皇子秉持著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就把殿內的宮女通通發落到辛者庫了。現在殿內缺奴才伺候,太後吩咐奴婢挑揀了些手腳幹淨的宮女,前去四皇子寢殿任職。”
原來這件事太後也知道,丟了塊玉佩,這麼蹩腳的借口護短的太後也這般縱容,看來大家都是知情人。不過是因為她今早那一句丫鬟碎嘴,整個行宮裏的宮女就都被元祈以莫須有的罪名給打發了,還是到辛者庫那等地方。
元祈方才那些話想來就是在警告她,江詞沒來由後背起了一層薄汗,四皇子這人城府之深,令人駭然。幸虧她提起坤寧宮的熏香時有所保留,不至於含沙射影地針對元祈,否則,她恐怕是真的要得罪這個四哥了。
江詞手心裏攥著一把汗,腕上的紅玉手鐲愈發顯眼,她想著,太後的哮喘可要早日治好才行。元祈這人年紀尚輕卻老奸巨猾,她可不想再見著他了。
思索間,已是到了巍峨氣派的宮門,門口早就候著王府的馬車,江詞乘上馬車,回至王府。
接下來的半個月,江詞每日都進宮為太後診治哮喘,日複一日,太後的身子也好了個大概。期間,江詞和元祈打過幾次照麵,但卻沒什麼交集。隻是在元祈聽聞坤寧宮的熏香劑量調少以後,眼神若有似無地瞟了她一眼。江詞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他又一笑置之,說起別的話茬,再無多言。
皇宮內外傳得人盡皆知,秦王失蹤多年的愛女,醫術精湛,竟能診治太後身上多年的頑疾,連太醫院的一眾太醫都比不上她。外界傳的神乎其神,眾人對這懷玉郡主亦是多了幾分好奇。
這消息傳到江詞耳中,她苦笑著撫額,太出風頭倒也未必是好事。聽聞世家大族的公子都想著能見上她一麵,若是能攀上秦王這樁親事,日後仕途必定順風順水,官道上必定少走彎路。
說起來秦王對她的婚事亦是十分關懷,江詞今年年方十八,委實到了出嫁的年紀。現在上門提親的人越來越多,秦王四下相看,偏覺得哪個都不滿意,直覺得自家女兒是掌上明珠,凡夫俗子又如何能配得上,偏要給她找一個文武雙全,才華橫溢又家世顯赫的。
江詞不由哭笑不得,秦王拿著一排畫像來讓她挑選,還沒待她開口,就吹毛求疵地說這個鼻梁不夠挺,那個嘴唇太薄是薄情相,那個賊眉鼠眼看著就不順眼。江詞便忍不住笑道:“爹您這樣相看,女兒恐怕如何都嫁不出去了。”
“何出此言?”秦王煞有其事地打量了江詞一番,“瞧瞧我這女兒,渾身上下挑得出一處不好嗎?也隻有人中龍鳳才配得上。”
若是換了從前,她背後沒有秦王這處勢力,誰又會認同秦王的這番話呢。江詞一時有些悵然,那時她站在紀楚含身後,有些事情卻是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