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一川原本以為,跟楊眺不過也就是吃頓飯,接著再去看一場電影,沒啥大不了的。可真的跟著楊眺來到了葛家私房菜,才發現遠不是那樣一回事。
他竟然會不自然!
想想,他也好久沒跟女人單獨坐一起了。沈丹那算不得,他們是哥們,任何時候都可以坐一起,可以罵可以打,互相攻擊互相吹捧都不是問題。
再就是那次碼頭上遇到江明燕,他請江明燕喝過咖啡。
可江明燕能跟楊眺比嗎?
不能的。江明燕怎麼著也是大熟人,盧愕老婆,跟他有一種親人的感覺在裏麵。
可楊眺呢?一個整過他的女人,一個有點小勢利的女人。
更可怕的,楊眺這張嘴。
世界上有一種女人,她們就是話多,絕對的話癆子。跟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停,拚命地跟你說,壓根不考慮你愛聽不愛聽,更不考慮這種場合,該不該由她來唱主角?
鄧一川恰恰相反。做了幾年秘書,他最能管住的,就是自己的嘴。最知道的,就是當秘書的,這世上永遠沒有你的主場。到哪,你都是陪襯。多的時候,連陪襯都算不上。因為陪襯至少是坐在主角邊上的,至少也算是核心團隊中一員。但秘書永遠是不能把自己當作核心中一員的。
領導們在桌上談論事情的時候,他們得適時走開。
就算不走開,就算你也能坐到桌子上,但是,全程你隻有聽的份,隻有照顧別人的份,永遠沒有參與進去討論什麼的資格。
所以久了,鄧一川們就養成一種習慣,任何場合下,嘴巴都是閉著的。不隻是嘴巴,就連耳朵,也得閉著。因為有些話秘書是不能聽到的,就算人家當著你麵講出來,你也必須做到聞而未聞。
現在知道田瞳他們為什麼一有機會就組織個場子,放肆地喝放肆地叫喚嗎?憋的!
每個人都是想有存在感的。秘書做久了,你就成了空氣,成了不存在的一個物件。雖然大家都在高看你,也雖然下麵的人會像捧著首長一樣捧著你,但那份捧,你是不敢受用的。
所以一有機會,當秘書的就會自己組織個場子,這個場子裏,他就成了中心,就成了被大家吹捧的主角。就成了領導和首長的另一個化身。
可鄧一川沒這個嗜好。當秘書幾年,他還從沒組織過類似的場子。開始呢,有人叫他,他還樂意到這種場子裏去找找感覺,後來讓陳原知道,狠批了一頓,加上鄧一川也不覺得那種場子真能找出什麼成就感存在感,所以再也不去。
不去的結果,就是養成了到哪他也喜歡靜的性格。
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能少說則務必不要多說。他想的吃飯,就是兩人選擇一個安靜的地方,點幾樣合胃口的小菜,有話則說幾句,沒話則靜靜地吃。
可楊眺完全不是這樣啊。
一走進餐廳,她就不停地說這說那。先是跟鄧一川講這家私房菜的來曆,講姓葛的曆史以及葛老板的創業史,好像她給葛家當過秘書。等領班帶他們走進小包房,馬上又向鄧一川講起這家餐廳的裝修風格。什麼懷古啊,中國風啊,請的是哪裏的設計師啊,那些裝飾品從哪裏弄來啊,感覺她從頭到尾參與過這家餐廳的設計。
“老板是你家親戚?”鄧一川問了一句。
“哪啊,我要是有這麼一個親戚,那可就牛了。看看,他家用的餐具,這在吉州城是找不到的呢。還有茶具,你瞅瞅,一川你雖然當過大秘書,跟陳原吃過不少地方,但我敢打賭,你絕對沒見過這樣別致而又有意義的茶具是不?”
“不就一喝茶的物件嗎,有啥意義?”鄧一川已經不耐煩了,已經後悔輕易答應了這女人。
可楊眺一點自知之明都沒,仍然火辣辣地道:“這話鄧大秘書你可就說錯了,要論茶,我喝的沒你多,但要論茶具,你得聽姐的。”
聽,她都拿自己當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