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樣子你都看到了吧?”
鄧一川本不想跟章永森聊這些,他想吃過就走。章永森問,又不能不回答。就道:“看到了,不能提。”
鄧一川垂下了頭。一想陳默,他的心就要爛掉。
“聽古風說,你想陪她去北京看病?”章永森問。
“不看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毀掉?”鄧一川也抓起一支煙,不過沒點,拿在手裏拈來拈去。
“你不能去。”章永森悶騰騰地給了他這麼一句。
“為什麼?”鄧一川還從沒聽章永森用如此鄭重的口氣跟他說過話。記憶中他們兩個要麼沒話可說,要麼就都是互相應付那種。他煩章永森,章永森好像也對他不感冒。加上以前有丈母娘葉綠從中教唆,他心目中的章永森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臭男人,一個混蛋。
但此刻,他感覺章永森沒那麼討厭了。
其實自從葉芝出事後,鄧一川對章永森的看法就變了,這陣更是有一種新鮮的感覺湧出,內心裏突然覺得章永森是一個可以信任可以依賴的長輩。
鄧一川現在真是需要一些可以依賴的人,甚至包括伊淺秋在內。
對不起,他又想起了伊淺秋。想起了她欲說還休的姿態,還有那雙濛濛的眼睛。
“急著叫你來,就是商量這事。”章永森道。
“怎麼商量,我現在工作騰不開身,小默又沒其他親人可照顧。”
“怎麼沒有,我不算?”章永森忽然問。
“你?”鄧一川錯愕地拿眼瞪住章永森,他似乎從沒拿章永森當過小默的親人。這陣聽章永森一講,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
章永森歎氣道:“你們都不拿我當親人,我章永森也從沒跟你們計較,但現在不同。一川你剛換了工作,新單位這邊肯定不會像以前陳原那樣對你。就算單位能給你準假,你想想,眼下這時候,你能走得開?真要走了,陳原可就連一個為他奔走的人都沒了。還有你阿姨葉芝,還躺在太平間呢。這些事我章永森都幫不上忙,但默默這邊我能幫。”
“你是說?”鄧一川心裏忽然湧上一股熱。
“一川你別犯難了,我跟你爸已經商量好,北京我們去。一來我們閑著,身體也還行,照顧病人不成問題。二來呢,怎麼著我也是女的,給默默洗啊擦的總比你方便不是?”
說話的是潘美蓮,她已洗完了鍋。圍裙還係在身上,一邊拿圍裙擦手,一邊喜滋滋地插話道。
鄧一川心頭猛一悅,怎麼把他二位給忘了啊。“不過……”他嘀咕了一句,目光避開二位,心裏想,默默這邊會同意嗎?
“是擔心默默不樂意吧?”章永森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這個你不必擔心,默默對我,沒你那麼多想法。這孩子經曆了這些事後,懂事多了。要不然,我從廣西那邊回來,她也不會見我。”
“就是嘛,默默也不是小孩子了,關鍵時候,她還是知道誰對她親。”潘美蓮又插一句。
鄧一川也覺章永森說的有理,默默真要是學以前那樣對章永森有那麼深的成見,是不會跟章永森見那一麵的,也就沒有他去海州見默默這一說。
思考一會,他道:“這事還得跟古風阿姨商量,不過你們能替我分擔,真是感激。”
“感激的話就不要說了,古風這邊呢,我也跟她通了電話。要說她去最合適,但她留在海州還有更要緊的事做。這事就交給我們吧,明天我們就動身。”
“這……”
不知是感激還是別的,看著章永森跟潘美蓮這麼慷慨這麼大度,尤其章永森,竟然不跟他計較以前那些事,鄧一川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