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最煩這種不請自到的人,不管哪種場合,她都希望別人懂規矩。不過見進來的是田瞳,忍著沒發作。事實上她也早就料到,田瞳會撞進來。
不闖進來他就不叫田瞳了。
田瞳在政府秘書中是出了名的酒鬼,這人不但酒量差到讓人無法信服,酒德更是糟糕得提不起來。
最大的毛病,喝上二兩裝八兩,會提著酒瓶滿樓亂竄。見男的就叫哥,見女的就叫姐。有次他還闖進紀委副書記蘇芩的酒場,竟然一把摟住蘇芩脖子,姐長姐短的說起酒話來。
後來秘書方亞強行將他拉出去,他竟在樓道裏,對方亞動起手腳來。
按說這樣的酒性,早就跟踢出政府秘書處。秘書不是不能喝酒,但秘書喝酒有秘書喝酒的規矩,一是老板在時,隻能幫老板代酒,沒自己主動喝酒的份。
二是絕不能喝大,哪怕胃裏撐不下,你也得偷偷跑出去挖空心思吐掉,抓緊喝點減酒的飲料,比如牛奶啊葡萄糖啊什麼的,回來再喝。
三是酒桌上絕不能亂講話,更不能信口開河,沒大沒小。
就算沒有老板在場,跟朋友或下屬單位的人喝,那也得時時刻刻想著自己的身份。不可以酒亂性,更不可胡作非為。
可這些田瞳都遵守不了。田瞳喝酒出下的洋相太多了,比如有次陳原跟龜山縣的縣長喝酒,田瞳誤闖進去,非要代陳原向龜山縣長敬酒。龜山縣長本來就喝不了多少,那天也是跟陳原喝多了,田瞳敬酒,他隻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盅,沒想田瞳不依,非要說龜山縣長看不起他。
兩人說著說著,也許龜山縣長哪一句說的不合適,畢竟酒喝多了嘛,田瞳竟揚起胳膊就甩了龜山縣長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的,陳原臉上火燒火燎,直覺著比搧他臉上還痛。陳原沒發作,他知道田瞳喝大後,兩眼散光,目中無人。掏出電話打給他主子王華偉。
王華偉在另一家酒店搞接待,聽說這邊打了人,匆匆趕來,陳原以為王華偉會怒斥田瞳,至少也該狠狠批評一通,哪知王華偉進來就端起酒杯,說全是他的錯,他給二位賠罪。
陳原還好說,龜山縣長哪敢讓他賠罪。不但不敢,還得硬撐著站起來,倒給他敬酒。結果,那天的龜山縣長讓王華偉灌趴下了。
吐了一地。
看到龜山縣長狼狽地倒下,王華偉這才衝麵無表情的陳原說:“這下市長該滿意了吧?”說完,叫上田瞳,到他那邊的場子給他代酒去了。
王華偉向來對陳原不尊重,對蘇芩她們,更不放在眼裏。王華偉父親之前就是吉東地委書記,那時吉東還沒撤地建市。後來調到省人大,最後是從省人大副主任位子上退下來的。
這還不是根本,根本性的問題,是王華偉在吉東裝老大裝習慣了。一個人如果長期地被人抬舉著,失策就成了必然。
王華偉是護著秘書田瞳的,所有領導中,就王華偉縱容著秘書,平時不僅不批評不教育,反而有點倒過來討好田瞳。
這裏麵有一個很關鍵的因素,在吉東,大家都知道市委書記田中和和田瞳是一家人。
有人說田瞳是大老板田中和的親侄子,也有人說田瞳是田中和小叔叔的兒子,跟田中和是同門兄弟。
事實上都錯。這裏麵的關係鄧一川最是清楚。
省裏有位重量級領導,也姓田。省委常委、組織部長田家聲。田瞳其實跟這位重量級領導是一個田家,管田家聲叫叔。而田中和跟田瞳則完全不沾邊。
但田中和為了攀附上這位重量級領導,主動跟人家認親,楞說都是一個田家。田家聲當然不好反駁,見田中和如此誠懇如此迫切,田家聲也就模棱兩可地認了。
在吉東,真正縱容著田瞳的,不是王華偉,而是田中和。
鄧一川其實是很仇恨田瞳的,整個陳原事件中,他相信田瞳攪的渾水最多,甚至超過他主子王華偉。
而相關方麵對他的審查,更有田瞳的功勞。包括進了看守所後,跟牢頭“黑旋風李逹”關進同一間號子,也是田瞳搗的鬼。你想想,常務副市長秘書打招呼,獄警哪個敢不聽?
何況看守所裏鄧一川就聽說,田瞳跟所長楊恩茂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對了,前天楊恩茂還讓人打電話,讓他去趟看守所,說小賣部有筆帳沒結清。
鄧一川心想不可能啊,他在裏麵時什麼東西也沒拿,怎麼會有帳呢?後來打電話問王管教,王管教說,可能有人從小賣部拿了東西,但把帳記在了他名下。
王管教讓他別理,說這種帳是接不完的,今天接了,明天又有新的帳單送你手上。
到處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