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芩說:“首長是說鄧一川啊,調查已經結束,人放出來了,但結論還沒做。”
“沒做,為什麼?”普天成裝作很驚訝。
蘇芩不好回答,隻能搪塞道:“最近各方都忙,這事還沒顧上呢。”
“你們啊——”普天成歎了一聲,道,“對待年輕人,不可這樣,有問題就交司法機關,如果人家真沒問題,該走啥程序走啥程序,不能因為領導出了事,就讓下麵人個個不安。這事你操點心,盡快落實。”
蘇芩正要應聲,普天成又說:“對了,等程序走完,具體往哪安排工作,不用自救他個人意見,他原來好像在文聯,既然當秘書不合適,就讓他去幹專業,跟組織上說說,調他到博物館去,讓他繼續幹專業。”
“博物館?”
那天蘇芩在普天成辦公室楞住了。回來多日,蘇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跟田中和說話一樣,蘇芩堅信,普天成也絕不是讓鄧一川去博物館去搞專業。那又是什麼呢,幹嘛要提前給鄧一川找好崗位?
後來蘇芩忽地明白過來。她想起了博物館現任館長,更想起了半年前博物館發生的一件事,博物館會計夏青河死了!
將這些聯想到一起後,蘇芩嚇出一身冷汗。天啊,普天成到底想讓鄧一川幹什麼?
或者,普天成在吉東,究竟布著怎樣一盤棋?
此時此刻,蘇芩麵對著鄧一川,竟一時不知怎麼張口。
蘇芩怔想一會,心思回到現實中。衝站在邊上的方亞道:“小方幫我給一川倒杯茶,我記得一川好像愛喝白茶,我櫃子裏正好有安吉白茶。”
方亞馬上哎了一聲,幫鄧一川沏茶去了。
鄧一川心裏又是一陣感動。沒想蘇書記連他愛喝什麼茶都知道。可他現在有這資格享受這些嗎,忙說:“別,別,蘇書記我自己來,倒杯白開水就行。”說著搶過方亞手裏紙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端在手上,又像一個犯過錯誤的學生等待處罰一樣站在那裏。
蘇芩哀憐地歎了一聲。
“坐吧,都別站著。”蘇芩知道鄧一川的難受在哪裏,她必須將鄧一川的這種難受與尷尬化解掉。
鄧一川還是不敢往沙發上坐,瞅了一眼,見牆邊有個小凳子,應該是蘇芩以前放花的,現在空著。走過去坐了下來。
方亞看著他的樣子,有點呆。大約她也沒想到,一場調查會把一個那麼自信的人改變成這樣。
“一川啊,知道今天讓你來的意思不?”蘇芩拉開了話頭。
鄧一川起忙起了起身,道:“方科長電話裏跟我講了,是組織上關心我,對我的事做個結論吧?”
“對,是做結論。首先呢,我代表組織,感謝你這段時間,不,是一年多,對調查工作的配合。你在裏麵的表現,組織上也都知道,這裏我就不做評論了。”
鄧一川心裏哦一聲,目光始終不敢離開蘇芩那張臉。
“關於陳原同誌的案子,目前調查還沒結束,但對你和其他幾個相關人員的調查,已全部結束。”
鄧一川清楚,所謂的幾個相關人員,就是他們幾個。他,還有另一位秘書肖俊臣,原來秘書二科的,跟過陳原一段時間,他擔任陳原秘書後,肖俊臣提拔了起來,是秘書二科科長。但中心工作還是為陳原服務。據他知道,肖俊臣一進去,就把之前跟陳原時所有事都交待了出來。目前肖俊臣還在裏麵,估計出來的可能性為零。
司機老李,一個非常老實的人。鄧一川印象中,老李是一句話能憋三天那種性格,過去工作當中,很少見老李說話。總是默默無聞幹著該幹的工作。但是不幸得很,進去後他話突然間多了起來,將這些年為陳原代收過什麼,車裏放過什麼,往家裏送過什麼。哪些企業通過他給陳原送過煙酒送過土特產,有多少,分別放在了哪裏,等等,一點不拉都道了出來。
好在,這裏麵都沒鄧一川的份。不是鄧一川提前防著什麼,而是每次去企業,或者節假日,老李打電話,說有份小禮品在他車上,要他拿回去,鄧一川總會說,我家裏人少,用不著那些,老李你家人多,你拿去吧。老李呢,也就不客氣,一聲不響就把鄧一川那份也拿去了。
為這事,鄧一川沒少挨章小萱和丈母娘葉綠的罵。有次章小萱竟然找到老李,跟老李理論:“憑什麼啊,一次兩次的倒也罷了,咱也不是沒見過東西,可老這樣,你好意思嗎?”
老李將這話反饋給鄧一川,鄧一川說:“別聽她的,她這是胡攪蠻纏,她以為人家給我們送金山銀山啊,不就幾袋土特產,拿回去也沒地方放,再說拿來拿去,影響多不好。”
平日話不多的老李馬上接話道:“是嘛,就一點兒土特產,也不值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