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何的醫生又來給他檢查身體,鄧一川說:“我要出院。”
何醫生也知道鄧一川無法安心,做了一番檢查說:“我給你開點藥,出去後如果哪兒不舒服,要及時來我這裏。傷雖不重,但也不敢保證不留下後遺症。”鄧一川謝過何醫生,辦了出院手續,何醫生開的藥也沒拿,知道用不著,他還沒嬌嫩到那地步。
離開醫院,鄧一川不想回家。怕潘美蓮絮絮叨叨,問個沒完,更怕章永森那邊再給他帶來什麼壞消息,擾亂他步驟。
老婆的事他真是不想了,也沒時間去想。章小萱愛幹嘛就幹嘛去吧,隻要不傷害他女兒就行。這方麵鄧一川還是對章小萱比較信任,章小萱不管對他怎樣,對女兒小露,那可真是沒說的。按章小萱的說法,她這輩子,最值的就是有了女兒露露。
鄧一川決計去租房,他要暫時離開水岸花園。張力勤的話雖然讓他不大舒服,但冷靜一想,也決非沒有道理。
不能急,絕不能急。
車禍的事也讓他汲取教訓,接下來做事,得考慮隱蔽兩個字。張力勤說的對,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這安全,既有他個人的生命安全,更有其他方麵的安全。他已經隱隱感覺到,張力勤的變化可能跟葉芝死後整個局麵的變化有關,指不定,已經有人在背後跟他一道開始查了。
不管是在看守所,還是現在,鄧一川都不相信,那些人會有恃無恐地將惡做下去。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他還是堅信這點。
鄧一川買了一張《吉東晚報》,按照晚報上的信息,很快租好了房。房子租得有點偏,離市區遠一些,離水岸花園更遠,而且是在吉東劃定的棚戶改造區。
這正是鄧一川需要的。他必須把自己藏於市中,藏於別人的目光之外。
簡單收拾一番,能住人了。鄧一川匆匆出了門,他要去見一個人。
鄧一川這次是坐著公交去的。出門之前他給王管教打了個電話,一聽他要來看望監友,王管教笑著說:“還真沒想到你跟他有了感情,這麼快就來回看他。”
鄧一川也笑著,盡量讓語氣變得輕鬆而從容,他可不想讓王管教聽出有什麼不對勁。
“是啊,再怎麼說一間屋子裏也住了半年多,沒感情是假的。”
鄧一川盡量不用監舍,也不用大家都習慣用的號子,他用屋子。這樣聽上去暖和一點,也讓人覺得看守所並沒給他留下太多的痛感與恐懼,盡管他那樣憎惡這種地方。
“鄧秘書你真讓我佩服,我還以為,你會恨他一輩子呢,想想剛進來時這家夥對你做的那些個事,還有吐在你嘴裏的那個濃痰,你一輩子不饒恕他都是應該的。”王管教又說。
“不提這些,大家都是人,我要在那種地方呆久了,或許比他還過分。”鄧一川盡量將語氣說的溫婉,用詞也分外講究。
人不該記著仇,更不該陷在仇恨裏。消滅仇恨最好的辦法,就是原諒一切可以原諒的人。
況且王管教並不知道,後麵一段時間,在監舍裏,他跟那家夥的關係處得已經非常好了。
鄧一川要見的人叫李逹,外號黑旋風。因為李逹跟水滸中的黑旋風李逵長得有幾分像,脾氣暴躁,性情更是粗野。
李逹是二號碼頭管理處設備維修工,他在二號碼頭已經工作了十八年。按他自己的說法,他以碼頭為家,二號碼頭就是他的地盤。
一年前,李逹跟一幫混子在碼頭上把人打了,據說那天晚上混戰場麵很為激烈。李逹這邊有大小二十個兄弟,對方更是人多勢眾,開來了五輛車,還有一輛卡車。從車上跳下來的清一色是十多歲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雙方手裏都握砍刀、鐵棍等,碼頭上血戰一片,場景堪似香港武打片。
那場血鬥雙方都付出了代價。李逹這邊三個兄弟被傷,最重的一個至今還在醫院裏。對方兩個被砍傷,為首的一個小頭目被李逹打瞎了一隻眼。李逹以組織黑社會罪和造成對方重傷害雙重罪名被抓進去,案件目前還在調查。
可據李逹說,事實不是這樣。那晚他絕不是聚眾鬧事,是有人在碼頭上對一對擺小攤的父女行不軌,主要是對那小女孩。正好給李逹撞上了。李逹看不慣,出手相救,有幾分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的英雄救美氣概。對方見他壞好事,才叫人來修理他。至於他這邊的二十號人,一半是二號碼頭的工人,另一半是他朋友。
李逹到現在也不認罪,而且說對方才是真正的黑社會。
這事情節很複雜,據說還牽扯到常務副市長王華偉兒子王軍和大地產商熊百發兒子熊天龍和女兒熊天鳳。